(完结)在她盯着我的眼睛说好的那一刻,我真想撕掉手中的离婚协议
发布时间:2025-07-30 18:04 浏览量:1
果然,陆年心疼地将她揽入怀里,温存安慰:「鑫月,倩儿向来和若若要好,她不了解你,你别放心上。」
颜鑫月的小脸上挂着泪珠:「年哥,也是我对不住若若。她要是不肯原谅我,我……」
陆年轻轻地抚了下她的额发:「跟你没关系,你别怪在自己的身上。」
呵,好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
原来,这个躺在我身边六年的男人,他也是会心疼人的,只是他心疼的不是我罢了。
安抚好新娘,陆年走出更衣室就开始给我打电话。
毫无悬念,是关机的。
自半个月前办完离婚手续拿了证,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联系我。
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是之前我们一起挑的结婚戒指。
是一个黄金的素圈,土得要死,尤其是在他左手无名指上那低调又闪耀的钻戒映衬下,更显寒酸。
我下意识地抬起手,想把戴了六年的戒指摘下来,不让自己显得那么可笑又可悲。
但不知怎地,那戒指就像是嵌在我的骨血里,长在我的皮肉中,用尽全身的气力愣是分毫不动。
真是晦气,果然跟这个男人有关的东西总是这么难缠。
陆年摩挲了下那戒指,神情有些犹豫,接着给我发消息
「若若,算我求你,只有得到你的祝福,鑫月才能安心。」
「……若若,她怀孕了。你最喜欢孩子了,能不能看在孩子的份儿上……」
颜鑫月有孩子了?
5.
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原来人死债消、五感尽失是哄鬼的。
自陆年在医院挨了宁倩一顿骂后,对我也算是好的。
工资大半上交,节假日也会有礼物。
连带着父母对他的看法都好了起来。
他们看不得我一直住在出租房,给陆年添了些钱付了一个小三居的首付。
有了自己的房子,我跟陆年也算是有了个真正的家。
陆年跳了槽,老板很器重,工资在这个三线城市比上不足,比下绰绰有余。
这样的日子实在是舒心,舒心到我根本不想提起任何不好的事情。
可是我又怀孕了。
我喜欢孩子,但我有些害怕。
我怕他会像上一个一样,连睁眼看看这个世界的机会都没有就离开了。
不同于我的忧心忡忡,陆年是真的很开心。
他兴奋得像个孩子,拿着医院的单子抱着我打转。
他说他一定会做一个好爸爸,可是他食言了。
颜鑫月离婚了,他说过的,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所以当他告诉我,说颜鑫月被她前夫打了住院需要人照顾时,我说:「陆年,你又不是医生,她有家人不缺你照顾。」
他匆匆地扫了我一眼,然后只留了一句「别闹,早点睡」便离开了。
我不甘心地追出去,却只吸了一口汽车的尾气。
我穿着拖鞋站在北风里,冻得牙齿打颤,心寒尤胜天寒。
摸着还未鼓起的肚子,有他,我便有了其他的指望。
可天不遂人愿,我没当妈妈的命。
6.
医生说我是第一个孩子清宫时留下的毛病,习惯性流产。
要是一直好好精心地养着,也许可以保得住。
我第一时间想告诉孩子的爸爸,可却在接通后挂断了。
「喂,若若……」接电话的是颜鑫月。
她的声音,带着些慵懒的疲累。
我像疯了一般将手机砸了出去,又哭又喊。
直到医生赶到给我打了一针安定,我才安静下来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妈坐在床边红着眼睛问我好点没,哪里不舒服。
毫无预兆,我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止都止不住,把自己也吓了一跳。
我爸沉默着从兜里掏出了烟又放回去,叹了口气道:「等出了院你俩就把手续办了吧。」
陆年迅速地抬起头来,脸上挂了花很是滑稽,眼睛也肿了一只,一看便知是宁倩的杰作。
「我不离婚。」
声音很小却足以清晰得让在场的所有人听到。
我爸噌地一下站起来,稍有些佝偻着的身子微微颤抖着,手指头差点指到陆年脸上去。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爸,我不离婚,我……」
陆年话都没说完,就被父亲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从小到大,我都没见过我爸这个样子。
就是当年我固执地拉着陆年拿着结婚证找他接受我们的时候,他也没动过手。
我爸妈可真是不幸,生了我这样一个只会惹他们生气让他们操心的叉烧。
7.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
陆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离婚的事儿就是不松口。
我不置可否,既没说离婚,也没说不离,这事儿便拖了下去。
我倦得很,不愿出门,不愿说话,整个人都懒懒的。
陆年请了一个月的假,专门陪我。
我不搭理他,他便自说自话地找事儿做。
每日出着花样地给我做吃的,想尽办法 拉我出去遛弯儿晒太阳。
我很少拒绝,人却一日日地瘦下去。
陆年很着急,给我预约了心理咨询。
医生说,我得了抑郁症。
我嗤之以鼻,从小我便是明朗活泼的人。就算他得抑郁症了我都不会得。
我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等休息好了自然就好了。
陆年很上心,查资料、问医生。
但我知道,即便如此,他也没断了跟颜鑫月的联系。
我常看到他躲进卫生间压低了声音打电话,看到我便会慌里慌张地把手机藏起来把通讯记录删掉。
他可真喜欢颜鑫月啊,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因她没有的。
陆年却说,那天颜鑫月喝多了。不论说了什么,都是醉话。
他的鑫月永远是不惹尘埃的白月光。
不像我,是个拎不清的。
不过接了一个醉酒人胡言乱语的电话便激动到流产了。
现在,他的白月光有了他的孩子。
所以即便是离婚了,陆年也愿意为了给她一个完美的婚礼,厚着脸皮来求我。
8.
这短短的一辈子,竟能让陆年求我两次。
一次是求我答应离婚,一次是求作为前妻的我为他的新婚送祝福。[A2]
第二次他一副摊牌了的样子,说颜鑫月在等他。
我说不上震惊也说不上愤怒,只是有些意外。
我以为他最起码还要装坚定不移好一段时间。
却原来,遇到颜鑫月,是那般的急不可耐。
原来,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
如果人死后真的会因怨念或执着化为恶鬼向人追魂索命,陆年早就被我三刀六洞了。
可惜事实上,我除了怨毒地盯着他什么都办不到。
因为当我扑过去才发现,我根本碰不到他。
我虎虎生风的巴掌直接穿过他的身体,把自己闪了一趔趄。
我不禁恶劣地想,他如此求我,不就是希望他和他的鑫月婚礼圆满吗?
不就是想安心地享受被众人祝福幸福的婚姻么?
为了这个,好似我的出现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环一样。
如果陆年知道我已经死掉了,他又该如何面对他现在的新生活呢?
如果他知道我是接了颜鑫月打来的电话后出的车祸,又该怎么面对他的白月光呢?
颜鑫月太想确认我是否真的能放过陆年,我也太想知道她还想跟我说什么。
我猜她应该会假模假样地恳请我原谅她,或是装着云淡风轻的样子问我是否准时参加婚礼。
所以当她打来电话洋洋得意地将陆年当成战利品一般炫耀时,我完全愣住了。
我想到初次怀孕时,接到她据说是醉酒断片儿后的电话。
她说:「陈若若,陆年当年跟你结婚是因为家庭条件不好,他妈妈又着急看他结婚生子,你当他真的喜欢你?」
她还说:「若若,从小到大你都压我一头。但我要是愿意跟陆年在一起,你没机会的。」
颜鑫月笃定的口吻刺得我生疼,那疼沁入骨血,令人窒息。
原来她当时就是故意打过来挑衅的,根本没喝醉。
我想得太过入神,等发现迎面而来的大货车避无可避时早已经晚了。
9.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回拨了颜鑫月的电话,听着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我笑了。
祝你幸福呀颜鑫月,从这一刻开始,陆年跟你别想安生过日子了。
即便是死了,我依旧不能离陆年太远,真是见了鬼。
每次只要跟他超过特定的距离,就会被直接拉到他的身边。
我只能看着他温存地抱着颜鑫月入睡,为她做饭,为她添衣。
在我和他的关系里,扮演这种角色的一直是我。
我以前蒙上眼睛,堵上耳朵,严防死守般不想看清楚的。
现在死了,避无可避地看着。
老天可真是厚待我。
我直觉这羁绊跟那戒指有关,但拿那该死的戒指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陆年度蜜月的第五天,他知道了我的死讯。
「你说什么?」
那边传来宁倩撕心裂肺的吼叫:「陆年,陈若若死了!死了!就在你结婚的前一天晚上,她出车祸死了!」
陆年失魂落魄地挂掉电话,双手握紧了手机。
随后又把手机藏进沙发里,片刻后掏出手机直接扔进了泳池。
像是这样就能抹杀掉刚才听到的消息,这样就能掩盖我已经死了的事实。
颜鑫月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正在收拾行李箱的陆年。
她问他出了什么事,收拾东西是要回国吗?
陆年却恍若未闻,继续手里的动作,颜鑫月按住陆年的手,看清了陆年手上戴的戒指。
那是我和陆年的婚戒。
她伸手想去拿:「年哥,是若若出什么事了吗?你别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吗?」
陆年一把甩开她的手,眼睛里蓄着森然的冷意:「你别碰它!」
10.
陆年定了最近的一班飞机,到家的时候正碰上来收拾遗物的母亲。
她瘦了,头上又冒出了许多的白发,才几天的工夫,像又老了十岁。
听老人说,有的孩子就是来讨债的,大概我于我妈来说,便是这样的冤孽吧。
「妈……」陆年干巴巴地叫人,胡子拉碴的样子看起来也并不光鲜。
我妈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他一眼,将手中的相框放进箱子里。
「别叫我妈。」
她的手留恋地摸着我的照片,照片里的人笑得灿烂如云霞,真好看。
「若若这孩子从小就倔,撞了南墙都不回头。她倒是轻省,一走了之,让我跟她爸可怎么活?」
我难受极了,我妈生我还不如生块叉烧。
听我妈这么说,陆年似乎才真切地意识到我已经死了。
他蹲在地上,抱着头哭起来。
从低低的呜咽到最后放声痛哭,看起来真是可怜,像头受伤的小兽。
我妈也被他惹得再也绷不住,啜泣起来。
我摸摸脸上横流的泪珠,原来人死了也是会哭的。
我妈收回了他手里家中的钥匙,从卧室拿出一个黑黢黢变了形的铁盒,塞进陆年的怀里就把他赶出来了。
我认了半天,才看出那是我为陆年准备的新婚贺礼。
那盒子是一个空的饼干盒,我特意拿出去好好包装了一番。
但其实里面只有一块石头,还有一张贺卡。
上面写着:「陆年,祝你余生皆是不幸!」
我就是这样的人,即便打算放手也要在陆年的心里放钉子。
可当时准备礼物的我也没料到,我会作为一个死人化作陆年心里的剧毒。
11.
我入葬的那天下了小雨,颜鑫月体贴地替陆年准备了我最喜欢的花,给他拿了一把黑伞。
她没去参加我的葬礼,陆年也没提出带她一起。
蜜月提前单独回国的小风波他们默契地谁也没提。
这就是颜鑫月的好处,她永远都知道在什么样的时候要做什么样的她才合时宜。
进退有度,这应该才是男人会喜欢的样子吧?
陆年是不请自来的,亲戚们都在,我爸不好发作,眼睛充血地瞪着他。
想来我死得这么巧,父母都疑心是我抑郁症加重,想不开故意拿自己的命给陆年添堵吧?
他走上前把花放在墓前,手上戴着属于我们的结婚戒指,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
我只一心顾着想再多看一眼我爸我妈还有哭成核桃眼的宁倩。
自打从我的葬礼回来,陆年便不再去我父母跟前讨嫌。
他就好像生活里从没出现过一个陈若若一样,照常上班,照常生活。
待颜鑫月也算是温柔小意,任谁见了都会夸他一句「模范丈夫」。
对于陆年的反应,我说不上失望,只是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
这年的初雪下得早,陆年一个人沿着马路走了好久好久。
我百无聊赖,就跟在他的身后踩影子。
陆年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害我差点撞上他。
虽然触碰不到,但从人身上穿过去的感觉也不怎么美好。
他回过身来,低下头:
「真是个傻子。」
我一愣,见他在我脑袋旁摸了摸,才恨恨啐了一口。
狗男人,怕不是每天跟心上人在一起,被蜜罐子泡傻了吧。
12.
一晃三个月过去,颜鑫月开始显怀了。
尽管医生建议最好再过个一两周做四维彩超检查,陆年却执意现在就做。
颜鑫月拗不过他,便由得他去。
孩子一切都好,很健康。
陆年拿着彩超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颜鑫月说,瞧,孩子爸爸都高兴得傻了。
陆年便冲着她笑起来,那笑容里的疏朗,我已许久都不曾见过。
颜鑫月也怔了下,随即提议想要亲自下厨庆贺一下。
陆年揽着她的肩头连声说好。
这样一家三口和谐的画面,是我毕生追求而未得的。
回到家,陆年说要回几个工作邮件,便一头扎进了书房。
颜鑫月忙前忙后地布置,不仅做了几道陆年爱吃的饭菜,还醒了红酒,点了烛台。
结婚这些日子陆年一直睡素的,连颜鑫月主动提出给他解决都吃了瘪。
要不是领教过他的生龙活虎,我都要怀疑陆年这狗男人不行。
陆年从书房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烛火映衬下,颜鑫月凹凸有致的身材若隐若现地呈现在半透明的睡衣下。
这场景是个男人就得血脉偾张,何况是陆年这精力旺盛经不起一点撩拨的。
果然,陆年看都没看桌上的菜,直奔美人儿去了。
我知道现在应该寻个清净地儿去,但脚底像是生了根,呆在原地直愣愣地看着。
陆年显然不想浪费了这气氛,半弯下腰,邀请颜鑫月赏脸跳支舞。
在颜鑫月站起来的一霎那,我看到陆年的另一只手里有药片滑入了她的杯中。
13.
颜鑫月快昏睡过去的那一刻,留在她眼底的是兴奋异常的陆年。
「鑫月,我压根就没碰过你,你肚子里哪来的我的孩子?听戏的都走了,戏台子还搭着有什么意思啊?陪我一起吧,她不信我,你得替我解释啊。」
他清冷的脸上浮着红晕,看起来很是诡异。
信息量太大,我有些懵。
所有事情像走马灯一样在我面前闪烁:
那枚不合时宜的戒指陆年一直贴身收着;
那张我为他特意准备的贺卡他时常会拿出来一遍遍地看;
他曾在看过颜鑫月的手机后,联系我妈问我的手机是否还可以恢复;
他曾在纸上一遍遍地写我们为孩子起好的名字;
他给那孩子准备的东西,跟曾为我们的孩子准备的东西有着高度的重合;
细想来,陆年对颜鑫月的周到的照顾,好似都是为了那个孩子。
他好像专等着这天,等着颜鑫月亲眼看到那孩子健康地活着又清晰地离去的这天。
我从没想过原来陆年会有这样阴狠的一面。
陆年不慌不忙地将颜鑫月抱到浴缸,拧开了水龙头。
他从容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刀片,先划开了颜鑫月的手腕,然后在自己的手腕上连划数次垂放在浴缸中。
陆年就那么出神地看着殷红的鲜血渐渐融入水中,那股腥腻的味道直冲我的天灵盖。
在血水中,我看见一个女人脑袋上淌着好多血,还拼了命地挪动着朝身边的副驾驶爬着。
我想起来了,那个女人就是我。
14.
在汽车燃起的前一分钟,我挣扎着把手机通话纪录删掉了。
还想把那铁盒子里的贺卡拿出来的时候,汽车燃着爆炸了,我抱着它努着劲儿与这个世界做了最后的告别。
这铁盒子,被我压在身下,辗转移交到了陆年的手上。
如果说陆年是一个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疯子,那我就是那个到死都反复无常拿得起放不下的傻子。
可原来,我死之前,是要放过他的呀。
忽而我记起他在墓地前说的是:「陈若若,你别怕,我很快就会来陪你了。」
可这又是何必?
兰因絮果,终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陆年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口中还在自言自语:
「陈若若,这辈子我幸福的日子都是你给的,你遭的罪都是我带来的。你看人的眼光太差,我本就配不上你。」
素圈戒指掉在地上,滚落到一份文件边。
是我和陆年的离婚协议。
看着这个与我纠缠了一辈子的男人,我心中百感交集。
手指上的戒指热得发烫,我轻易地就将它拿了下来。
我把它放过去,跟陆年的那只凑成一对儿,身体开始慢慢地消散。
原来,困住我的一直不过就是这点可笑的执念罢了。
我在一片混沌中向前走着,恍惚间好像听见陆年的声音。
他说若若,你慢些走,等等我。
可是陆年,爱也好,恨也罢,无论谁欠了谁的,都该就此结束了。
奈何桥上我一定速速地走,下辈子别再遇见。
15.
【陆年视角】
陈若若喜欢我,这是我从认识她便知道的事儿。
我找了个借口拒绝她,说我现阶段还不想谈恋爱。
目光滑向陈若若后面的颜鑫月时,我的眼睛顿了下,那样的女孩儿才是我一向喜爱的类型。
陈若若,不论是长相还是别的于我而言都太耀眼了。
她的耀眼会让我如全身赤裸地暴露在阳光之下般不自在,可我本是只阴沟里的老鼠。
陈若若是个一根筋的直肠子,完全没听懂我的意思。
她依旧我行我素,就连上夜班也三不五时地能看见她,胆子大得令人咋舌。
我只能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把她安全地送回宿舍。
我想着,只要我不回应,她自然也就跟其他女孩一样,自感无趣地打退堂鼓。
可谁知陈若若的耐心和存在感一样的强,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所以她没去的时候,兼职的便利店就尤其显得空旷。
鬼使神差地溜达到她的宿舍楼下,却一眼便瞧见她与人有说有笑地站在那儿不知说些什么。
那人是隔壁体校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换女朋友比换衣服都勤。
俩人站在一众情侣之间,怎么看怎么碍眼。
我三步并两步地走上去,就站她的面前。
「学长,你找倩儿吗?」
「……找你。」
陈若若的眼睛瞬间亮起来,然后看向一边的体育生。
那眼神,分明就是逐客令。
体育生不想走,磨磨蹭蹭地假装没看见,却被陈若若掐了一下腰,一蹦老高地跑远了。
她有些尴尬,脸上也泛了红。
「你平时不是很大胆的吗?脸红什么」我笑着揶揄。
陈若若倔强地抬起头:「我干嘛脸红?」
真是可爱,我忍不住伸手去捏她的脸。
意识到有些唐突也并没有将手抽回来,只是改成揉她的头发。
「上楼吧。」
「哦。」
陈若若应着,飞快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我顺势便将她扯了回来,撩完了还想跑?
正好我也并不想让她走。
她的嘴唇比想象中还软,我想,就这么被太阳灼烧一次也是无妨的。
16.
陈若若是个很有趣很爱笑的人,同时也很感性。
她会在半夜里突然发来一条消息说她想我了,让我兴奋得一整夜睡不安稳;
也会在初雪的时候拉着我顶雪散步,她说这样就可以走到白头。
跟她在一起的日子总是能过得很开心,好像之前人生中的阴霾都可以一扫而空一样。
陈若若总是愿意相信爱情,而我不相信任何感情,但相信她。
本打算等她毕业三年后求婚,可还没等到我求婚,我妈就被诊断出尿毒症晚期。
她想看到我们结婚,我犹豫了。
我妈这病后期隔一天就要做一次透析,天天住在医院里,床位护工药费一天就要上千块。
我们家没什么家底儿,陈若若真要是嫁了我,日后是吃不完的苦。
我瞒着她去相亲,遇见的每一个人都没她的影子。
她知道了,抱着我说,陆年,你别想离开我。
我硬着头皮去见她的父母,说了想结婚的打算,也没隐瞒家中情况。
陈若若给我暗中使眼色,我知道她是让我说点好听的哄哄二老,让他们放心地把女儿交给我。
可我只是低头不语。
陈若若愿意,我却没脸毫不愧疚地大言不惭。
不出我所料,她爸妈反对我们结婚。
我不怨他们,她爸妈都是真心为她好。
陈若若几次三番地跟家里闹,她父母都不肯随了她的心意。
她便伙同宁倩,拿了户口本拐上我直奔民政局。
直到钢戳要落下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拦下了。
陈若若很受伤,问我是不是不愿意娶她。
我当然愿意,我一千一万个愿意,可我这样是不是太自私?
我们就这么结婚了,什么都没有。
她比我还小两岁,这种时候反过来安慰我说不要紧,以后都会有的。
可这种话,本该由我来说的。
我拉着她去选戒指,她的眼睛转了一圈儿落在一对黄金的素圈戒指上。
可我明明记得她说过,不喜欢黄金的饰品,觉得俗气。
陈若若笑着叫服务员把它们包起来。
「黄金的好呀,保值。」
17.
我妈的病越来越厉害,我们每个月的工资填进去也是杯水车薪。
这个城市的冬季长,陈若若那件洗了穿穿了洗的羽绒服早就不保暖了。
我想给她买件新的,却连几百块钱都拿不出来。
亲戚早就被我借怕了,看着她求爷爷告奶奶的就为借那点钱,我心疼坏了。
我瞒着她,骗她说晚上去跑滴滴,实际上是重操旧业——催收。
带我入行的柳叔不同意。
他说:「陆年,好不容易上了大学得珍惜,可不兴走回头路。」
我知道他是心疼我,入行容易出行难。
五年前是因为我年纪小,谁也不愿意跟一个马上高考的孩子计较。
这一次,要想出来就不会是挨顿毒打那么简单了。
可想到我妈,想到陈若若,我咬牙道:「柳叔儿,我没别的办法了,我妈的病不能等。」
只要陈若若不知道,只要能救我妈,不丢人。
可我妈还是走了,我整日浑浑噩噩的,去酒吧收钱的时候碰到了颜鑫月。
她看起来心情一般,才喝了几杯便吐了我一身。
去卫生间清理衣服回来,就看见她拿着我的手机在给谁打着电话。
抢过来一看,是陈若若。
直觉告诉我,颜鑫月绝对没说什么好话。
所以我连忙说:「若若,她喝多了胡言乱语,你别在意。」
那头没有丝毫动静,我慌了神,顾不上颜鑫月扭身便走。
我们的孩子没了,这都怪我。
这段时间,我只顾着自己难过,却忽视了她。
我妈走了,我只有她了。
我想对她好一些,再好一些。让她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最起码是安稳的日子。
我把打算跟柳叔说了,他说既然结婚了,这是应该的。
可还不到一个月,就出事儿了。
18.
手底下一个小孩儿刚入行不懂事儿,人家给什么就敢要什么,竟收了一包白面私底下卖。
催收虽然不是啥光彩的活儿,也总有些灰色地带,但那种东西,是谁都不会碰的。
我着急忙慌地要出去,扯了颜鑫月当幌子。
我不是不知道陈若若一直在意着颜鑫月,可除了颜鑫月她不会去求证,其他人我都不放心。
我想,陈若若再生气也好,终归她会在我身边。
可没想到,我们之前所有的可能性都在那晚变成了没可能。
我们的又一个孩子没了,陈若若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灰败的像是没有了任何的生气的布偶娃娃。
我想过她会恨我,会跟我离婚,会吵会闹,可是都没有。
她安静地把我当成了空气。
既不质问我那天去了哪里,也不关心我每天都在忙什么。
她再也不笑,总是望着某处出神发呆。
她越来越瘦,精神越来越差。
我打听当地最好的心理医师,按时按点把陈若若送过去。
可医生跟我说,陈若若把自己封闭起来,谁都很难帮得到她。
那事儿过了好久还是没捂住,被人捅出来了。
犯事儿的小孩儿家里有点关系,上面的人不敢动,便想把我扔出去顶缸。
我自然不肯,但是从小就在他们手底下干,把柄全捏在他们手里。
思虑再三,我收了小孩儿五十万,让他转了好几道境外公司的手续打到卡里,然后向陈若若提了离婚。
陈若若不同意,说就算互相折磨也能到老。
我便求她,若若,咱们离婚吧,鑫月在等我。
我太知道陈若若了,她从不是毫无底线和骄傲的人。
果然,我看到她露出嘲弄的笑。
18.
在她盯着我的眼睛说好的那一刻,我真想撕掉手中的离婚协议。
不管不顾地告诉她一切,一遍遍地告诉她我爱她,直到她相信为止。
可我不能,我不能再那么自私下去,陈若若值得好的生活。
而那顶好的生活里,不需要一个令她伤心的陆年,不需要一个锒铛入狱的丈夫。
拿出离婚协议的时候,我说,若若,你看看没问题的话签了吧,这样大家都安心。
她果然看都没看就签了字,真是傻姑娘。
颜鑫月确实在等我接盘,她以为我甘愿为了她甩了陈若若来当王八。
实际上那王八壳儿是我自己找了钻进去的。
要让陈若若彻底对我不闻不问,颜鑫月向来是最有效的理由。
这场婚礼办得很急,拿宁倩的话说,奔丧都没你急,但对于二婚来说却足够声势浩大。
这个城市不大,可自从离婚后我再没看到过陈若若。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按时就诊,有没有认识新的男人。
我想,不论怎么样,肯定比跟着我好。我疯了一样想见她一面,一面就好。
可谁知,她竟死了?
她妈妈说她都被烧得面目全非了还抱着那个铁盒子不肯撒手。
我时常盯着那卡片想,这小妮子,终于舍得对我狠了一次。
我本没想带上颜鑫月,可我看到了她的通话记录。
我把所有的钱都捐了孤儿院,给宁倩发了定时邮件。
陈若若,下辈子可要擦亮了眼睛躲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