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烟火（八）

出嫁

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招秀为了治好丈夫的病，厚着脸皮去娘家的许多亲戚那里借钱，只借到几百元，让她很伤感，深痛地哭了起来，才知道亲人之间亲情的如此淡薄，悲凉，冷漠无情，见死不救，这些成了亲戚之间很正常的事。

山村的风景无处不在，夕阳西下，大地一片苍茫，春风拂柳，河里的小鱼欢快地游淌，伴随着温暖的阳江，远处的泰山看似如此渺小，一段段田野渺茫万里，竹木相连，青山绿水，花山花海，形成了美丽的风景，这是大自然献给人类最好的礼物。

刘禄夫妻俩生下三个女儿和两个儿子，大女儿叫刘秋，只读了三年书就要帮家里种田，常常受到母亲的严励管教，每天早上5点多就要起来挑水，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等，吃过早饭又要出工，参加生产队的各种劳动，平时还要种植自己的蔬菜，玉米，花生，黄豆，五谷杂粮。

接着，每家每户又开始建设新房子，只有十六岁的刘秋就要上山砍木，用来建新房子用的材料，建一套房子需要三百多条木料，成了刘秋要去完成的任务。

每天刘秋又要出工，只要有时间了就去上山伐木，经过三年多的时间，终于有了二百多条的建房材料，接着又要打土搬地基，挑泥挑沙，挑砖挑石，担当起建设新房的责任，建房成了人生大事。经过四年时间的建房准备，刘秋终于把自己的房子建起来了，共八间两厅。

刘禄的大儿子初中毕业后在家里种田，他叫刘军心，生来一般的身材能说会道，调皮好玩。他的母亲对他特别宠爱，从来不让他做家务事，对儿子百依百顺，成了花花公子，农村间存在着严重的封建思想，重男轻女，认为女儿是嫁出去的，成了别人家的人，儿子才是传宗接代的。

当刘军心长到二十岁那年，顶替了父亲的职位，安排到粮食单位上班，负责管理存放粮食的仓库，消毒，除虫，杀鼠，算是一项轻松的工作。

刘军心又是个聪明眼巧的人，常常不满足现状，是一个闲不住的人，有时间了总要弄一些事做，订沙发，做凳子干起了木匠工艺，把做好的沙发凳子卖给人家，成了一份额外的收入。

平时刘军心也会常常跟人家喝酒聊天，打牌赌博，他的工资钱完全不够自己花，家里也不用花他的钱，有老父亲的一份工资，省吃俭用，刚好能维持全家人的生活开支。

有一年，刘军心因赌博输了钱，为了还赌债，他将仓库里的粮食卖了好几吨，最终还是被单位发现了，家里为他还清了他的债务，才没有什么事。

后来刘军心被调到另一个镇工作，还是负责粮食仓库保管，整个单位有十多名职工，单位还另请了一个负责做饭的女人叫肖平，20岁初中毕业，生来白净的肤色，端正的相貌，中等身材，是一个温柔善良漂亮的女人。刘军心一见钟情，心里爱上了她。

从此，刘军心常常跟肖平聊天，一回生二回熟，还常常帮他做饭，买菜洗菜，切菜炒菜，每天做中午和晚饭，也是一门轻松的工作。

肖平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她的大哥在镇政府上班，二哥在供销社单位卖一些肥料农药。

军心和肖平通过三年多的恋爱，结婚成家，第二年生了一个女儿，军心在尤和镇交结了一个朋友，叫李年友，两人常常一起喝酒聊天，成了亲密的朋友。

刘军心为了增加收入，想去做一些肥料，农药生意，只要有货运到小舅子那里就能赚钱。刘军心跟李年友准备合伙做这门生意，没有本钱，李年友负责贷款，他有一个亲戚在银行上班，通过关系可以贷款。

有一天，军心和李年友来到百多公里外的福建，了解农药肥料的价钱，到生产厂家调货，算了有百分之三十的利润，本钱要一万多元，当年借款不是很容易的事，一万元算是不小的数字。

山村的春天万物复苏，大地回春，草木生辉，一年之计在于春，无数农家人开始忙于春种，种植黄豆，花生，玉米，五谷杂粮和各种蔬菜，千家万户，他们正需要肥料，农药，种子，每年销量很大。

有一天，军心和年友来到福建的一家农资公司，准备调一车肥料，农药算来要九千多元，如果顺利的话，可以赚到二千多元。

军心和李年友跟农资公司的负责人谈好了价钱，清点了数字，叫了一部小四轮，把货全部装上车，付完款后运往广东。

当他们来到广东和福建的两省交界处，有一个检查站在检查他们的肥料农药时，看手续是否健全，发现没有交税的正式发票，手续不健全，作没收处理，军心和李年友万万没有想到会被没收，相当于五年的工资收入，两人陷入了万分的痛苦之中。

他们向银行贷了一万多元，无法还款，利息会越来越多，到期不还会被银行起诉判刑坐牢，甚至刘军心的单位饭碗都有可能扎了。

当双方的父母知道后，只有想尽办法帮儿子还债，家里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了，还向亲戚朋友借钱，总算还清了儿子的债务，保住了儿子的职位。

有一天全家人吃过晚饭，刘禄叫儿子，儿媳商量家里的事，当他们坐在厅子里，刘禄对儿子说，你们成了一个家，从现在开始，你们夫妇俩就分成另一家，房屋，田山都会分给你，兄弟两人平均分配，军心说：爸我同意，没有意见，反正兄弟俩迟早都要分家，有你分出来就可以了，我愿意接受。

从此，刘军心跟父母和弟弟分开了，自己开始当家，夫妻俩生下两个女儿，又要面临计划生育，要做绝育手术，可是农村间的人总是认为家里要有儿子，传宗接代，不能断了香火。

从此，刘军心又要到外面躲避计划生育，希望生下一个儿子。

从80年代开始，中国实行改革开放，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分田到户，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沙坑村的人为了解决温饱问题，有的人还处在吃不饱饭。为了增加粮食，很多人开荒种荒，几年时间，分田到户的政策，就让大多数人解决了温饱问题。

当刘碌的大女儿长到二十一岁后，经人介绍嫁给附近邻村的一个男人叫肖奇。

再说刘福生下两个女儿和三个儿子，大儿子刘义娶妻成家后分成另一家，大女儿和小女儿读了五年书就没有读了，帮家里种田，大女叫刘彩花，小女儿叫刘彩秋，彩花生来一般的身材，白净的肤色，是一个温柔善良，勤劳爱家的女人。

大多数农村家的女儿因生活困难，没有读太多的书，没有见过大世面，山村的女子没有那种特别的聪明，只知道家里怎样种田，怎样养猪养鸡，上山打柴，再也没有其他优点。

他们从八，九岁开始就要帮家里做家务，挑水，烧火，做饭，打柴，喂猪喂鸡，洗衣服，看护弟弟妹妹等等，而且每天如此，成了她们做不完的事。

刘彩花长到二十岁那年，村子里来了几个做泥匠的师傅，专门给人家建房子。有一个叫杨贵祥的男人生来高高的身材，一般的人才，能说会道，刚好刘福家里要建房子。

刘福准备建八间两厅，建房材料准备好后，刘福还跟杨师傅谈好了价钱，最快要五个月时间才能把房子建好。

可是刘福现在没有钱建房子，全家八口人挤在只有五间的老房子里，又不得不要建房子，建起来后再跟杨师傅商量以后还款的事。

那是九十年代的一个秋天，杨师傅，三人开始给刘福建房子，早就提前准备好了建房子的材料，然后用泥砖把整套房子建起来，一板一板地把房子彻起来，最后盖上泥瓦，形成了一座房子。

当刘福的房子花了四个多月的时间建好后，需要四千多元的建房款，刘福家里根本上拿不出这么多钱，哪怕是东奔西凑，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了，也凑不到四千多元的数字，还跟杨师傅商量，半年内付清，杨师傅不同意。

杨师傅知道刘福无钱付款，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想出了一条妙计。

有一天晚上，杨师傅来到刘福的家里，刘福全家人吃过晚饭。刘福看到杨师傅来了，知道又是因为来要建房款的事，刘福对杨师傅说：杨师傅，今年我们家的确没有钱付给你，要到明年才有办法付款给你，你还是等到明年3月份过来，我会全部付清给你，这时杨师傅对刘福说：这样吧，你把你的女儿刘彩花嫁给我的哥哥，这四千多元的建房工钱可以一笔抵消，一分不用你还了。刘福说：杨师傅这万万行不通，我的女儿就值四千多元吗？加上她一定不会跟你的哥哥结婚，双方又没有见过面，加上到你们那里有二百多公里，她是不会同意的。

这时杨师傅对刘福说：我给你建的房子，三个人花了四个多月的时间把你的房子建好了，你肯定要付钱给我，要等到明年再付款是不可能的，加上你建房前没有跟我说清楚。

这时，刘福还是说：没有办法，不是有钱不付给你，现在的确没有钱，这时，杨师傅火气来了，大声地对刘福说：那只有这样了，我也不要四千多元的工钱了，我把你的房子全部推倒弄为平地，变成原样。

接着刘福说：这万万使不得，这时杨师傅又大声地对刘福说：那你说怎么办？不然我明天就叫人来，把我们建起来的房子全部毁掉，弄成原来的样子，这时刘福最后放下脸对杨师傅说：那我跟我女儿商量，叫她跟你哥哥结婚，过十天你把她带走。

当杨师傅走后，让刘福心事重重。为了房子没有办法，只有让女儿嫁给他们作建房工钱，不然这套建好的房子，被他们毁掉了，永远都无法重建了。

全家人正需要房子住的时候，刘福整个晚上没有睡好，到了天亮，他按往日一样先去放牛，放完牛后回来，全家人正在吃早餐，刘福跟妻子说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杨师傅来要建房款有好几次了，最后，提出将彩花嫁给他的哥哥，这时母亲问女儿同不同意嫁到福建去，跟杨师傅的哥哥结婚，彩花说：我不去。刘福又对女儿说，如果你不同意过十天，他们就过来把自己家建好的房子全部毁掉，将损失惨重。

这时，刘彩花知道了父亲的心事，就是要自己卖给杨家作建房工钱，接着刘彩花哭着说：你的意思已把我卖给了杨家，那我还有什么话可说的呢？如果我去到杨家，我就永远不会回来了，也回不来了。

刘彩花万万没有想到，父亲会作出卖女儿的办法，无奈事实如此。刘家的确很穷，无钱建房，全家八口人住在几间挤拥的房子里，也是逼着要建房的时候，刘彩花只好放下碗筷走进房间，痛哭流泪，似乎自己已经进入万劫不复之中。

南国的冬天没有了寒风，农家人的稻田开始冬种，有的已经种上了烟草，仙草等经济作物，旱地上早已种下了各种农作物，有的已长出土面，接纳着阳光雨露的滋润，正在茁壮成长，一份耕耘，一份收获。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年年如此，成了农家人的生存之道。

自从父亲要刘彩花嫁给杨师傅的哥哥为妻，做抵消家里建房子的工钱，让刘彩花万分痛苦，因家里穷无法还清欠房款，逼于无奈，父母之言，无法违抗，最后，顺从父母才能换来家里的这套房子，换来家里的安宁，也是全家人急需要建房子住的时候。万般无奈，只有把自己卖给他人做媳妇。

可是自己又没有亲面见过男人，是什么样的男人，相貌如何，身体如何，性格怎样，家庭如何，自己一概不知。

只有二十岁的刘彩花成了一个卖身女人，哪怕是难于接受这样的条件，已成定局，无法去反对父母的这门亲事。

原来，杨桂祥家有三兄弟和两个妹妹，她们都已成家，唯有他的哥哥，还没有结婚成家，已经40多岁了，叫杨永祥患有精神分裂症，只要发病了就会打人毁东西。

所以知道他的人都不会嫁给他，他的父母因病不在了，杨永祥在家里种田，耕了三亩地，至今分了家，现独自一人，杨贵祥夫妇，生了两个孩子，他的弟弟杨国祥夫妻俩生了一个儿子，是福建的一个山村，两地相隔二百多公里。

这几天，刘彩花处于无奈的痛苦之中，每天出门干农活，管理农作物，施肥除虫，除草，打柴等，回到家里还要种菜，淋菜，喂猪，喂鸡等。

每天晚上，刘彩花总是处在忧愁的痛苦之中，知道过几天自己就要被人带走了，到福建很远的地方去生活，成了人家的媳妇，有时想到那里是一个可怕的地方，仿佛是荒无人烟的另一个世界，自己不知怎样生活下去，特别是那个没有见过的男人，看似凶恶的禽兽，或是凶残的魔鬼，压在自己的身上，让自己无法动弹，直至把自己的身体摧残，有时梦见他是一个愚蠢的动物，看似山中的野人，把自己吓得半死，不知怎样去对付他，这些可怕的恶梦，几乎每晚都有，她知道自己到了二百多公里外的福建，就再也回不来了，因为那里人生地不熟，没有任何亲戚朋友和老乡，成了自己人生最终的归宿。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每个晚上，刘彩花都会跟妹妹说一下家里的事，她还对妹妹说过，她嫁到福建后，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见不到全家人了，妹妹很舍不得姐姐，姐姝两人相抱痛哭，处在万分的痛苦之中。

姝姝希望姐姐以后会回来看她，带她去遥远的福建走走，听说要坐十多个小时的车，才能到他家，要转好几次车。

当然，刘彩花的父母也是舍不得自己的女儿，无奈房子已经建好了，无法付款，不然这套房子有可能永远无法重建了，房子是人生大事，逼于全家人要房子住，做父母的无奈，不得不走这条路。

时间过得很快，终于到了刘彩花要带走的时候了，那是11月的初冬18日那天，杨贵祥和两个徒弟来到刘福家里，准备带人，看到刘彩花今天穿得特别漂亮。

知道她愿意去福建，嫁给他的哥哥做媳妇，双方也就没有了什么意见。刘福还对杨师傅说：我女儿嫁到你那里，你作为做叔叔的，一定要多多照顾她，我闺女是一个老实善良的女人，以后我们成了亲戚关系，还会相互来往，虽然相隔千里，但是我们之间始终都是亲人，我没有别的要求，你们能多多照顾她，我们也就放心了。

最后，杨贵祥还跟刘福父母握手告别，全家人流泪送走了刘彩花，他的妹妹边哭边流泪，叫姐姐一定要回来看望我们，直至他们消失在门口的乡间小路上，成了永远的离别。

刘彩花只带了自己穿的几套衣服，几十元自己的私存钱，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把自己嫁出去了，为的是顺从父母让家人住上新房子，让家人过得快乐，自己再苦也心甘情愿。

成了顺从父母无法违抗的一种孝道，哪怕是刘彩花心里再不愿意，也得执行。他知道，反对父母是逆天之行，孝顺父母才是最好的传统礼德。

所以，刘彩花就要忍受诸多难以忍受的痛苦，顺从父母的意愿，咽下难以咽下的苦水，去换来家人的快乐。

当他们四人走到马路边，有一部拖拉机正在等着他们。原来，杨师傅请来一部拖拉机，把他们送到福建的杨溪镇，有20多公里，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达。

他们四人上了车后，开始向福建方向前进，刘彩花站在中间，凹凸不平的路蹦蹦跳跳，很不稳定，寒风呼呼，似如刀割，没有阳光的冬天，阴沉沉的想下雨的样子，路上行人很少，只有一些摩托车飞驰而过，一条小小的溪流向北流淌，小小的拖拉机最快时速才20多公里，走了一个多小时，四人终于到了福建，下车后，杨师傅带着他们来到镇政府的门口，已是上午的10点多了，刚好有一部公交车在那里等客，杨师傅叫大家坐在车上等待出发。

杨师傅，还去车站买了车票，不到半个小时，有十多个人上车，到平凉县城，大约有50多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