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沦为了官妓,而第一个接待的客人,就是自己的继兄!
发布时间:2025-09-12 21:46 浏览量:1
此人向来行事放荡不羁、荒唐无度,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就在梅杏攥紧袖中的匕首,准备拼死反抗之际,外面突然传来急促而猛烈的敲门声。
贺幽的动作微微一顿,这才松开她,转身迈向了门口。
梅杏满心嫌恶地擦拭着刚刚被触碰过的地方,蜷缩起身子,抱紧膝盖躲在床后,生怕被人瞧见自己的狼狈模样。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探出半个脑袋,向门口方向望去,只见贺幽正站在那里,聆听着手下人的汇报。
今天早上,他前来参加自己的拍卖时,似乎就是刚刚从城外处理完事务归来。
男子下意识地回头向她这边扫视了一眼。
梅杏狼狈不堪地缩回脑袋,心中却十分清楚,恐怕躲过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接连不断的打击已经让她身心俱疲,思索片刻后,她索性刀锋一转,对准自己的胸口猛刺了下去!
...
就在几天前,她还是户部尚书梅家的嫡出小姐,过着悠闲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
怎料家中突遭巨变,父亲因被指控叛国通敌而被革职砍头,家中所有财产被充公,男子被流放,女子则被送到教坊司做官妓。
而今天,正是她的第一次被正式拍卖的日子。
梅杏就如同货物一般,站在一群男人面前,尽量扯高衣领,试图遮住脖颈上那刺眼的刺字——“妓”!
官妓接待的第一位客人,被称作为首客,也将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梅杏的底价是五十两银子,随后价格一路飙升。
台下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吆喝声。
即便她不抬头去看,那些别有用心的眼神也足以令她恐惧得浑身颤抖。
“一千两黄金!”最后赶来的男子高声喊道。
这个价格一出,立刻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就连梅杏也忍不住抬头看去。
来者正是贺幽!
作为京都这两年声名鹊起、风头正盛的人物,众人当然认识他。
梅杏更是认识,而且吓得脸色异常惨白。
父亲多年前曾纳过一位妾室,贺幽就是那位姨娘带过来的儿子,自幼也养在梅府。
他和梅杏算是一起长大,只是关系一直不太好。
见是他来了,台下的人们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梅家当初真是无情,虽说是继子,但好歹给口饭吃,用得着姨娘刚死,就把他撵出来吗!”
“我记得三年前的天艺盛会上,这梅姑娘还趾高气扬地斥责他不学无术、烂泥扶不上墙!”
“真是风水轮流转,现在人家发达了,落在他手里能有什么好下场?这回可刺激了!”
众人都看热闹不嫌事大,毕竟像贺幽这种混蛋最是睚眦必报。
最后,台上的女人便以一千两黄金的价格成交了!
梅杏的指甲深深地嵌入到了手掌的肉里,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真的会落在自己继兄的手中。
负责调教她的刘姑姑阴阳怪气地说道:“恭喜姑娘,贺将军可是我们教坊司的常客,出手一向大方得很!”
梅杏听着“恭喜”二字只觉刺耳至极,但也只能温顺地跟在对方身后,生怕慢了又是一顿鞭子。
她只顾低着头走,一片阴影突然出现在了脚下。
一声低谑的闷笑声响起:“这不是尚书府心高气傲、冰清玉洁的嫡小姐吗?好妹妹,是不是都把我忘了?”
贺幽依旧是那副放荡不羁的样子,骨头里都是慵懒的气息,温柔乡早就泡软了他的腰。
就像梅杏第一次见到他时,衣着华丽又花俏,俗气得不行。
见她沉默不语,旁边的刘姑姑立刻用手肘捅了她一下,然后十分严厉地瞪了她一眼。
梅杏一个激灵,立刻想起之前管事姑姑特意教导过的话:
这里可是男人们寻乐子消遣的地方,别跟个顽固的夫子似的那么呆板说话!
“原来是贺将军,我...奴...奴婢有礼了!”
梅杏挣扎了半天才蹦出了这么一句,即便如此,也屈辱得都要哭出来了。
那点世家嫡女的清高孤傲,已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被摧毁殆尽。
若是以往,她见到这种花花公子,早就不屑一顾地转身离开了。
可现在,她居然要在一个自己厌恶的人面前卖笑!
贺幽忽然沉默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梅杏心里一紧,以为他要反悔,立刻上前拉住了他的袖子。
四目相对的一瞬,梅杏看清了贺幽那双似含情的眉眼。
他一身云缎锦衣,即便是这么没型没款地站着,也难掩风流倜傥!
再怎么说,也比刚才那些猥琐粗鄙、又肥腻不堪的老男人强不少吧?梅杏心想。
“能服侍将军,是奴婢的荣幸!”她生涩地露出一个谄媚的笑。
贺幽的眼神有一瞬间十分心疼,但下一刻又变得无所谓起来,好像刚才那一瞬只是错觉。
“赶紧把美人送到我房间去,本将军的东西别人多看一眼都不行!”
他走后,刘姑姑便将梅杏引到一间卧室内,里面点着浓重的香气。
没过多久,有人便一身酒气地进来了。
“知道怎么伺候男人吗?”
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屋外天色昏暗不明,风声簌簌作响。
贺幽剑眉微挑,手中把玩着刚从梅杏手中夺下来的匕首,脸上的笑危险又邪恶:
“想死?没那么容易,你可是本将军花了大价钱买下的!”
梅杏绝望至极,她现在竟连去死的尊严都要被剥夺。
贺幽低声咒骂了一句,又半真半假地威胁道:
“梅杏,你若再敢死,我就让你娘和弟弟来陪葬!”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把梅杏最后一丝清高不驯都炸得粉碎。
冰冷的现实在提醒她,不要以为死了就能逃避责任!
官妓可都是登记在册的戴罪之身,不允许随便死去。
贺幽骂了声晦气,然后连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拂袖离开。
梅杏立刻跳下床去追,“将军,我...奴婢愿意服侍你!再给我个机会吧!”
她想要拦住对方,但男子直接甩开她,房门被重重合上。
他或许是嫌弃自己不懂情趣,或许是已经失去了耐心。
总之,梅杏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走了。
屋里一下子静谧得可怕。
梅杏瑟缩地等待着,也不敢睡,从未觉得夜有这么漫长。
可直到天都亮了,贺幽那个瘟神都没有再回来。
那钱呢?还会给她吗?
按照规定,接待首客的钱她可以留下两成。
梅杏实在很需要那笔钱,因为今天就是母亲和弟弟被流放发配的日子。
母亲年事已高,弟弟也还年幼。
路上千里迢迢,还不知有多少艰险。
只有多带些银子,路上才好央求那些官差稍加照拂!
这也正是昨天晚上,她为何那么害怕贺幽会反悔的原因。
可很快,管事姑姑便派人过来,将属于她的那份钱送来了。
梅杏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但,贺幽为何要这样?
她现在无暇多想,反正那个人的脾气喜怒无常,难以按常理揣测。
沐浴时,梅杏拼命想要洗掉脖子上的那个字。
那个字,似是在时刻提醒着她,现在的身份是何等的低贱卑微。
换上干净的衣服后,梅杏小心翼翼地在脖子上围了一圈厚丝巾做遮挡。
没等多久,负责押送罪臣家眷的官差便过来了,算是让她们一家人做个最后的道别。
梅杏垂眸跟在来人身后。
官差不时回头瞧上她一眼,然后又赶紧收回,带着一丝别样的暧昧。
这位梅家大小姐果真生得婀娜多姿,一双清澈的眸子似有心事地蹙着,隐隐还有泪光粼粼,秋水一般。
当年本是名动京都的才女,像他们这种人从来都只能仰望。
如今高贵的女神跌落泥泞,真是多看两眼都让人口干舌燥!
梅杏此时根本没有注意到对方的目光,只是忐忑又担忧地看向前方的那间房间。
门口还站着两个把守的差官,在听到梅杏的身份时,这才允许了她单独进去。
屋中早坐着一位粗布衣裳的妇人,怀中还抱着个面容俊秀的男孩子,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好像是病了。
“母亲,二弟他这是怎么了?”
梅夫人姓柳,见梅杏来了微微叹气:
“你二弟他这些日子在牢中受了不少折磨,吃不好睡不好的,昨日还染上了风寒!真是命苦啊!”
梅杏心疼地看着床上的小人儿,他眉头紧蹙着,像是做了什么噩梦,身子都一抽一抽的。
“爹爹救我...”
梅杏顿时绷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她握着弟弟那冰冷的小手,哽咽着安抚:“别怕,都会过去的!”
然后,赶紧从怀里取出自己接待首客所得的银票,交给了柳氏。
“母亲,女儿相信爹爹他是被冤枉的,我一定会想办法替梅家平反!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能重新团聚了!”梅杏信誓旦旦道。
父亲为人正直无私,两袖清风,绝不会做出通敌叛国的事情!
定是官场上得罪了什么人,这才被陷害!
柳氏犹豫了一下,才将银票收起来。
她自然知道这钱是怎么得来的,看向梅杏的眼神都不自觉地带一丝隐晦的嫌弃:
“算了,你只是一个小女子,如今自身都难保,咱们就认命吧!”
梅杏敏锐地察觉出了自己母亲的躲避,身子一僵,讪讪地收回手。
柳氏又将儿子往自己这边抱了抱,然后状似无意地将梅杏刚刚碰过的地方都用帕子擦拭了一遍,生怕染上什么病一样:
“你父亲在京中还有些故友,人家都和娘说好了,或许能帮你脱离乐籍!”
“你在教坊司也多留意着,若有不嫌弃你的男子,用些手段,能做个妾也不错。”
“然后赶紧怀个孩子,再跟对方提提,多帮衬着我和你弟弟寄些财物!”
“娘也不能白生养你一场,你得懂得感恩啊,不要太自私了,反正你在这里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虽然梅杏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但亲耳听到母亲这样说,心中还是不免黯然。
其实她一直知道的,母亲心里更偏爱弟弟一些。
即便从小,她努力学习琴棋书画,事事都要做到最出色、最完美。
纵然不是最有天资的,但依旧凭借自己的勤奋,在三年前的天艺盛会上夺得第一名。
那时她便有了才女的名号,上门提亲者更是多不胜数。
可惜,物是人非。
最后,在官差的催促下,梅杏还是不舍地离开了。
她快步回到自己房间,本来还想着是不是能从窗子看见家人离开的身影。
但却忘了,这里所有房间的窗子为了防人逃跑,早被封死了!
呆愣片刻,梅杏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了起来。
她很清楚,这就是自己以后要面对的生活。
努力学会的琴棋书画,日后都将沦为供人赏玩的风尘游戏。
她不甘心自己的人生就这样毁了。
可却连恨都不知该恨谁!
不过,她一定会努力活着,因为只有活着才有无数的可能。
虽然自己现在的身份卑微,但在教坊司也能接触到一些有身份的人,可以想办法为父亲申冤平反。
而且,母亲也说过了,父亲在京都还有些故友旧交。
她一定可以的。
到时候就将母亲和弟弟接回来,一家团聚!
做人不能太要脸
司教坊的另一间楼内。
几个身材健壮的年轻小将正围在一处闲聊,饶有兴致地抬眼打量着台上的舞蹈。
“太单调,看来最近的舞姬和乐师们越发偷懒了!”
贺幽斜斜靠在一张颇为豪华舒适的宽敞软榻上,外袍的衣带系得松垮,胸前的领口更是半敞着。
可哪怕这么没规没矩地坐着,全身上下已多出一种雍容的气度。
嫌弃歌舞单调的正是他。
立刻有人调笑:“咱们贺将军真不愧是风流场的常客,要不您费心调教一番?”
贺幽懒漫地嗤笑一声:“本将军可是很忙的,说到底是最近的歌舞伎人手不够用,也没什么新面孔!”
同伴忙点头:“这有何难,我等一下和礼部的人打声招呼,正好前一阵有批新来的官妓,若有色艺双绝的就划进内教坊,如何啊?”
贺幽现在是太子身边的红人,众人自然都巴结着他。
闻言,他也只是半醉半醒地点点头。
“对了,你昨天急着赶回来到底是去哪里了啊?”他的一个死党叫江宸遥的又问道。
“私教坊呗!”贺幽随意道。
江宸遥皱眉。
旁边的人则是一脸坏笑地竖起大拇指,“真不愧是万花丛中过的风流将军,居然敢在这个时候顶着被殿下骂的风险去找女人,吾等楷模!”
贺幽身边的狐朋狗友早对他的风流习以为常。
可江宸遥却有些疑惑,因为贺幽虽常常寻花问柳,却从未耽误过殿下交代的正事。
这还是头一次!
也不知是哪位姑娘这么有魅力,能让他几天几夜不睡觉从剿匪的南塞赶回。
...
梅杏躲在房间中,还没来得及收拾好心情,门外就有人敲门,通知大家去前厅听训。
她不敢耽误,几乎是第一个到场的,然后忐忑地缩在了角落。
可即便是这样,依旧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梅杏的身材本就凹凸有致,哪怕是样式最简单的裙子,也被穿出了几分仙气儿。
唯独脖子上戴着一条十分突兀的丝巾。
片刻后,人都到齐了。
刘姑姑这才扭着腰肢过来,虽然上了年纪,但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撩人的风情。
一见是她,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刘姑姑看着昔日里这些对她这种奴婢呼来喝去的官宦小姐们,如今低头在自己面前任由训斥的老实劲儿,心里十分快意,高声道:
“恭喜各位,你们运气好!上头刚下了命令,说让你们这一批新人进行一次考核。”
“只要表现得好,以后就可以进入内教坊做歌舞伎,比你们现在的生活要优渥许多...”
梅杏凝神听着,当听到可以直接进入内教坊时,整个人都为之一震。
不仅是她,厅中的所有女子听到后都目带喜色。
教坊司有两类人员,一类是以技侍人的歌舞伎,一类是陪侍枕席的官妓。
虽然地位都不高,但一个以色侍人,一个以才艺侍人,区别和待遇还是差很多的。
梅杏等人现在只是官妓,住在外教坊。
内教坊是歌舞伎们的所居之地,她们专门负责在庆典或迎接贵宾时表演歌舞。
相较官妓而言,歌舞伎不但要有姿色,为了迎合官员们的需要,更要会诗书琴画等。
这就意味着除了色相之外,还必须具有更高的艺术造诣,这是文人官员更为看重的。
如果考核过了,就可以进入内教坊做歌舞伎,这可是很难得的机会!
梅杏赶紧从震惊地回过神来,认真听着、记着。
刘姑姑继续:
“...准备的时间不多,半个月左右,所以接下来的这段日子,你们先不用接待客人了!”
梅杏暗自庆幸。
“而且这次来的评审都是最有名的公子、士绅,像是贺将军、江公子等这样有头有脸的人物,考题也都是由他们出,所以好好准备吧!”
姑娘 们听了齐声应是,不约而同地提起了精神。
要知道,像是歌舞伎考核这种情况,台下都是各路达官显贵来捧场。
哪怕她们没有那个本事进内教坊,只要表现得好了,也能被贵人看中。
梅杏在大家互相讨论评审人员时,一耳朵就听到了贺幽的名字,立刻觉得头皮一炸。
其实作为京都内的新贵,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他常年混迹于各大私教坊磨炼出的毒辣品味,能有这么重的话语权也在情理之中。
虽然贺幽以前在她心中的形象很差,但至少昨天的银子是给了的。
按理说,他都没动过自己,完全可以拒绝付钱。
等众人散去,梅杏开始往回走时,却被人叫住了。
“妹妹等一下,你今天早上是不是忘了喝避子汤啊?”
女子红纱绕肩,宫腰纤细,足系金玲步步摇响,容貌更如画中人一般。
梅杏见是她,面上难得露出轻松:“原来是唐姑娘!”
唐辞忧,是她来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同样是官妓,但已经是可以应付各种场合的情场老手了。
就连一些男女之间的私密事,都是她昨天临时教给自己的。
唐辞忧身后的丫鬟手中正端着一碗乌漆漆的汤药。
官妓在接待过客人后,第二天是肯定要服用避子汤的。
“不用了,我昨天没有...”
梅杏想说,贺幽昨天只是阴阳怪气地嘲讽了她一顿,然后就被自己气走了。
但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下去了,将汤药接过来。
“今天身子觉得怎么样?我给你带了一些消肿的好药,等你回去了赶紧敷上!”唐辞忧道。
似乎怕梅杏还想不开,又多安慰了两句:
“做女人嘛,可以自私一些,何必太把脸面当回事?自己快活了才是最重要的!”
梅杏忍俊不禁。
这唐辞忧是个很有趣的妙人。
对于和男人那档子事,她有着一套自己独特的理论,这叫做采阳补阴、及时行乐!
幸好有她尽量帮助自己淡化了羞耻心,还教自己如何学会去适应这一切。
梅杏当时听得颇为震撼,从小到大,她学习的都是经史子集、礼仪仁孝。
从不知道,有人在沦落到这种地方后,还能如此乐观!
自取其辱
“对了,你昨天不正是和那位贺将军在一起吗?他可是这次考核的出题人,趁着昨晚的温情还在,继续试试啊!”
唐辞忧暧昧地推了推梅杏。
梅杏脸一红,犹豫着道:“你是说...让我和他打听一下考题的内容?”
唐辞忧点头:“是啊,有针对性的准备,总会事半功倍嘛!至于拿什么和人家打听,你懂的!”
梅杏当然懂,小声嗫嚅道:“这样...不太好吧!”
贺幽昨天刚白白搭进来那么多银子,自己今天就主动过去相求,会不会显得太厚脸皮了?让人觉得难缠?
唐辞忧看出了她的顾及,提醒道:
“既然咱们已经沦落至此,你就得学着放下身段,不能再当自己是什么尚书府千金了。”
“现在机会难得,面子又能值几个钱?难道你不想进内教坊了?”
梅杏咬唇,声音轻如鸿毛:“那我尽量试试!”
唐辞忧又简单说两句便离开了。
虽然是她劝梅杏主动争取机会,但其实心里也没有抱太大期望。
毕竟男子都凉薄,特别是如贺幽这样桃花无数的情场浪子。
但,总还是值得一试!
...
梅杏对着镜子练习了一下午,脸上挂着妩媚又柔情的讨好笑容,这才出了屋子。
唐辞忧说得对,她现在已经没资格矫情了,必须抓住这次考核的机会!
而且昨天的事情,让梅杏觉得,贺幽多少还是顾念些旧情的。
想要打听到贺幽的所在实在太容易了,因为他几乎夜夜都在司教坊厮混。
不过,是在内教坊。
梅杏只是外教坊的人,没资格进去。
她提前和唐辞忧借了些碎银子,然后托人进去传个话。
很快,里面便有人出来了,只是——
“我家将军有些醉了,已经睡了一下午,请问姑娘有事吗?”出来的是个青衣小厮。
来这种地方喝酒睡觉,肯定不是那么单纯的睡觉。
想不到他身边更换女人的速度这么快!
梅杏犹豫了一下才道:“我叫梅杏,等贺将军醒来后,麻烦转告一下我找他有事。”
“好的。”
小厮只是敷衍了一句,便又转身回去了。
见此,梅杏的心都凉了半截,就连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也开始慢慢消弭。不过,她仍旧打算赌上一把,便在门外静静等候。
天色已然昏暗,不少寻欢作乐的男子纷纷从这里经过。
梅杏觉得那些充满审视意味的目光让她浑身都不自在,便寻了个拐角处站着。
好在她并未等待太久,就瞧见一群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贺幽赫然就在其中。
梅杏刚想要抬步上前搭话,却又停下了脚步,心里有些担忧被其他人认出自己的身份。
昔日身为尚书之女,如今却沦落成了官妓,这本身就是一件令人悲叹的事情。
可倘若被人知晓她还主动向客人示好,那岂不是更会被人看不起?
正当她犹豫着该如何上前搭话时,贺幽的视线就扫了过来,接着和身边众人说了两句,让他们先行离开,自己则单独走了过来。
原来贺幽早已留意到了她躲在角落。
梅杏一时没想明白他是如何发现自己藏在角落的,赶忙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贺将军!”
如今两人身份悬殊,她断然不敢再用旧时的称呼唤他。
“小厮说你找我有事?”贺幽问道。
梅杏心里一慌,明明事先已经打好了腹稿,可见到他后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的同伴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正在前方催促他,看上去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梅杏赶忙露出讨好的姿态,说道:“我们这边过些日子会有一场进入内教坊的考核,听闻是将军负责出题目,也不知奴婢有没有这个机会...”
“你就是为了这种事才主动来找我?”
贺幽打断了她的话,又随口应付了一下同伴,可视线依旧停留在梅杏身上。
梅杏莫名感觉他有些生气了,连忙解释:
“的确是奴婢冒昧了,毕竟将军昨天已经在奴婢身上花了银子...”
贺幽再次打断她:“你是想和我打听考核的内容?”
梅杏老实承认:“是。”
“所以,你就为了个考核,这么急着对我投怀送抱?”
他的声音不再是散漫随意的,而是略带薄怒,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梅杏。
一瞬间,强烈的羞耻感将梅杏紧紧包围。
也是,自从贺幽被赶出梅府,两人早就没有任何瓜葛了。
“是奴婢打扰了!”梅杏不禁低下头。
她不敢去看贺幽,更不敢想象他现在会是怎样的眼神,是轻蔑,还是不满?
贺幽蹙眉,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女子,没有离开也没有再开口。
反倒是梅杏顶不住这种压力,立刻转身,像逃命似的离开了。
其实私教坊和青楼也没什么差别,人家过来不过是图个乐子罢了!凭什么要摊上自己这么个麻烦?
昨晚就只是单纯的买卖关系,如今双方银货两讫,她还有什么资格过来打扰别人?
自己早就不是那个被人高看一眼的尚书府千金了,又有谁还会再给她三分薄面呢!
说到底,她心里还是没有彻底接受自己沦为官妓的事实。
总还抱有那么三分的期望,期望着贺幽对她可能会有些不同。
幼稚,真是太幼稚了!
这样也好,该及早断了自己那些不该有的念想。
...
距离考核只有短短半个月的时间。
刘姑姑自然也盼着自己手底下的姑娘能够大放异彩,所以很积极地为姑娘 们安排一些集体的培训。
只有足够吸引那些达官显贵的目光,她才能捞到更多的好处。
“...你们现在虽是戴罪之身,但以前毕竟也是官宦人家的女子,琴棋书画都学过。”
“但这里毕竟是教坊司,你们不能光懂高雅的,还要加点意趣、懂风情!”
“教习师傅我已经给你们找好了,都仔细学着,毕竟现在具体的考核内容还不确定!”刘姑姑难得耐心地解释着。
只有十个名额
梅杏规规矩矩地在下面听着。
虽然已经过去了一整夜,但一想到昨晚那般没有自知之明的举动,她脸上还是有些火辣辣的。
当刘姑姑讲完话,带着众人去见教习师傅时,她身旁突然凑过来一人。
“听说贺幽贺将军可是梅姑娘的首客,还是花了大价钱的,不知是否近水楼台先得月,偷偷告诉了你具体的考核内容啊?”
那女子一问,顿时引起了周围人的侧目。
众人也记起了梅杏和贺幽的关系,毕竟那一千两黄金的拍卖价钱,还是很让人惊叹的。
梅杏感觉身上落了十几道目光,顿感无措,只能低声道:
“贺将军昨夜并没有来找我,所以我也没有机会问他。”
昨天的事情已经给了她深刻的教训,现在也学会了几分察言观色。
一旁的唐辞忧轻声安慰她:“没关系,你这么有才学,一定可以的!”
那女子也掩唇一笑:“梅姑娘别灰心,贺将军一向多情,说不定哪天想起你来,便又回来找你了!”
“三年前的天艺盛会上,便听闻梅姑娘有‘通音律,工诗赋’的美名,但这里和外面不一样,等一下还是要虚心学习啊!”
梅杏觉察到了对方那若有似无的恶意,只看了她一眼便又低下头去。
女子朱唇微绽,削肩细腰,身姿妖娆,端的是一副潇洒风流的风姿。
她叫季红尘,比梅杏早了几个月进入教坊司。
只不过她能言善辩、性子开朗,明显比梅杏更适应新环境。
这一次参加考核的共有四、五十人,可最后能够进入内教坊的就只有十人。
彼此之间都是竞争关系,难免有些敌意。
她刚刚当着众人的面那样问,明显想要让梅杏难堪。
季红尘最看不惯梅杏这一副装模作样的清高。
通音律,工诗赋又如何?现在还不是落得和她们一样的境遇。
再刚强的人在这风月场呆得久了,也都会变得利欲熏心,逆来顺受!
而且这么呆板,谁会喜欢?
刘姑姑分别领着她们见了不同的教习师傅,有唱曲的、有跳舞的。
可当梅杏细听她们所唱的内容时,又不禁脸颊发烫。
跳舞时所穿的衣服也很大胆,让人浮想联翩。
不仅如此,刘姑姑还亲自查看了一遍她们的水平。
哪个擅长吟诗,哪个擅长作画,都一一在本子上标注清楚。
“你们要认真学习,务必使出浑身解数、惊艳四座,虽然说考核的日子定在了半个月后,但也很可能会提前。”
“贺将军等人在南边的事务还没有办完,过不了多久可能还要出城,咱们可不能耽误了官家的正事。”刘姑姑继续说着。
梅杏回想起前天晚上来敲门的下属,和贺幽之间的谈话内容,估计是南边的剿匪任务还没有完成。
既然没有完成,为何会突然中途赶回来?
三年前,贺幽被父亲赶出梅府后,本来是要离开京都的。
可机缘巧合之下,在城外救下了遇刺的太子。
太子见他身手不错,便给了他一封推荐信,顺利进入了军营。
可能是他母亲骤然离世后的刺激,加上对未来的茫然,还真就静下心来开始努力做事。
短短几年,在军营中立下了不少实打实的功绩。
再加上有太子的大力扶持,更是一路高升。
“梅杏,你的琴技不错,会唱曲儿吗?”
梅杏的胡思乱想被刘姑姑的突然问话打断了,她下意识摇头,“不会!”
“好吧,其他人留下排练开场舞,等明天你和季红尘跟我走,你们两个都擅长音律,到时候负责演奏,会有人指导你们编支新曲子的。”
刘姑姑说完,便吩咐大家各自做事去了。
季红尘听到后很高兴,一个劲儿地在刘姑姑面前说好话。
梅杏有些怔愣,她想要试着让自己也变得能说会道起来。
可张了张嘴,却怎么都插不进去。
算了,有些事还是慢慢来吧!
...
梅杏已经有些日子没碰琴了,可刚刚练了一下午,却总是心烦气躁,静不下心。
眼见着天色暗了,她便想着先去叫上唐辞忧一起去饭厅吃饭。
可到她房间时却发现她人不在。
原来是有一位她的老顾客来找她,所以这会儿人还在前厅接待。
刘姑姑只说在考核期间不用接客,但既然有肯捧场的老顾客来找,总是要聊上几句的。
梅杏想起了自己今天上午那笨嘴拙舌的样子,决定去长长见识。
她躲在廊柱后,远远瞧着唐辞忧和那个男子互相调笑着。
唐辞忧都没说几句话,那青衣男子一直紧皱着的眉头便舒展开来,然后心情颇欢快地离开了。
梅杏这才出去和唐辞忧去了饭厅。
“不是说接待客人时要恭顺有礼吗?可你刚刚怎么还嗔怪了那公子一顿?”
最关键的是,那男子临走前居然还是带着笑的,梅杏百思不得其解。
唐辞忧一笑,美目流转间媚态横生,连梅杏这个女子都看得心脏怦怦乱跳。
她道:“你不要太死脑筋啦,大家来这里是为了解闷,吹拉弹唱纵然助兴,但有时也可以跟他们使些小性子,有性格才有意趣!要不多无聊啊?”
梅杏张大了嘴巴,心中暗自佩服。
原来事情还可以这样做,话还可以这样说!
唐辞忧一边吃一边又问,“对了,你昨天不是去找贺幽了吗?按理说他是你的首客,才过去两日,新鲜劲应该还没过啊,怎么会遭到拒绝呢?”
梅杏并没有瞒她,沮丧道:“他当时正和朋友在一起,也没有什么时间理我,我完全就是自讨没趣!”
唐辞忧忙安慰:“没关系,我猜你当时一定是唯唯诺诺,连话都没说几句!放心,等时间长了你就知道如何应付这种场合了。”
梅杏一回想,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
“不过,我听说贺幽的生母好像是梅府的姨娘,你们不是继兄妹吗?怎么关系这么差?”唐辞忧突然道。
风流天下第一人
梅杏一噎,思绪忍不住回到三年前。
当时京都曾举办了一场天艺盛会,贵族间以文会友,男女均可参加。
侯爵夫人们特意来此为家中小辈挑选姻缘,就连皇后娘娘都派人来观赛。
她那时仗着家世和才学,目空一切,势必要拔得头筹。
所以就连平宁郡主的面子都没有给,在最后一局赢下了对方。
她高兴极了,捧着彩头去和母亲邀功。
想让母亲看一看,自己这个女儿并不比儿子差。
可母亲上来就埋怨她,怪她抢了平宁郡主的风头,不会为人处世。
梅杏自然不开心,凭什么自己赢得的东西要让给别人?
就在她心情郁闷,还要强颜欢笑地应付那些过来攀谈的夫人们时,却一眼看见了对面的贺幽。
他当时还住在梅府,可在这种场合下,居然...调戏梅杏的一位好友?
周围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呢,来的还尽是些大人物。
“大哥,还不退下!你这样做简直是丢尽了梅家的脸!”
梅杏一边提醒,一边将好友揽到身后。
贺幽眉梢一挑,也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把折扇,“唰”的一声展开,故作风雅地扇了扇。
梅杏这才看清扇面上的字——傲笑朝堂、风流天下第一人!
她嘴角一抽,这真是...荒唐!
本来压低的声音也不免拔高了几分:“大哥也应该收敛些了,每天只知道游手好闲,又不思进取,往后要如何在人前立足...”
梅杏本就刚夺冠,正是场中焦点,这般高声训斥,更惹得众人侧目。
别看她比贺幽矮了半个头,可教训起人来是气势满满。
可说着说着,梅杏就有些诧异。
以往自己这样说他,他肯定会和自己争辩几句。
但今天,贺幽的嘴角甚至带了些笑意,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是欲言又止。
就好像...好像即将远行的告别一样!
梅杏以为他又在神游,觉得真是对牛弹琴,白费唇舌。
哎,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否则定要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于是,她将一腔抑郁发泄为指责的话,对着贺幽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这一天,贺幽便成了全京都最大的笑话。
本来,梅杏想着他脸皮那么厚,肯定不会往心里去的。
谁料第二天,他的母亲便暴毙而亡。
而向来宽厚待人的父亲,更是在这个时候直接将他这个继子赶出了梅府。
一切,都那么猝不及防。
梅杏甚至还没来得及和他道个歉。
两人再见面时,便是那天的拍卖上了。
...
“有时候熟人之间的确不好下手,但听说那贺将军出手挺大方,有机会你也帮姐姐我引荐一下!”
唐辞忧的话很快将梅杏从思绪拉回现实,她轻轻点头。
“不过,你刚才说刘姑姑准备亲自带你和季红尘去见乐师...我看那个季红尘不像省油的灯,你没问题吗?”唐辞忧又道。
梅杏也早就发现了季红尘的不友好,但她又没法逃避,只能尽快学会如何应付这种人。
“你放心,反正大家练的是琴艺,又不是她来教我,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北周的官吏更多的是文官,所以想要进内教坊,可不能单靠姿色。
文人嘛!一向自诩高雅。
刘姑姑虽刻薄些,但为了她自己的利益也会请些有水准的乐师。
这次的考核关乎着未来,梅杏一定要抓住机会!
唐辞忧:“放心,如果乐师的琴艺不行,还有我呢!我擅长的可是跳舞,聪明师傅碰上聪明徒弟,定能将你好好调教出来,到时候一定能把那些庸脂俗粉全都比下去,咱们姐妹俩携手奋斗,快意人生!”
梅杏难得被她逗笑了,几日来紧张的情绪慢慢放松下来。
...
等到第二天时,刘姑姑果然带着梅杏和季红尘离开了外教坊。
从被抄家到贬为官妓不过几天的光景,但梅杏已经仿如隔世。
马车外的那些喧闹声听在耳中,更是令人浑浑噩噩。
季红尘自从进入教坊司后,这还是第一次出门放风,自然很兴奋。
她一边帮刘姑姑揉腿,一边捡好听的话哄对方开心:
“姑姑,等一下我们学完曲子,能不能出去逛逛街啊?”
刘姑姑微微垂眸享受着,“那要看你们学习的进度如何了,若有多余的时间也无妨。”
话虽如此,但为了防止她们逃跑,还是要有人跟着的。
季红尘立刻开心得不行,又是一阵千恩万谢。
她虽然也是官妓,但却不是官眷,没念过什么书,心里自然没有那么多的教条束缚。
自从来了私教坊后,反而放得比较开,再加上小嘴甜得很,很快便获得青睐。
梅杏深知自己没办法像她这么热情外向,又有些拉不下脸,只能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帮刘姑姑斟茶。
马车来到了一个较为偏僻的小巷口,又下车步行到了一间竹屋前。
季红尘很有眼力见地帮忙上前敲门,里面很快走出一个青年男子。
男子眉目柔和,眼中一片云淡风轻,看人时,很容易给你一种温柔的感觉。
“昨天刚收到信儿,你们就过来了,那就先进来吧!”
刘姑姑在外人面前十分客气,毕竟这是她花了大价钱请来的,扭头对身后的两人介绍道:
“这位是商丘明,商先生!”
梅杏微讶。
商丘明先生可是京都中鼎鼎有名的琴师兼作曲人,想不到刘姑姑竟是将他请来。
难怪她会带着自己和季红尘特意上门请教。
三人被迎进了小院,很快便有小童为三人沏上了茶。
刘姑姑之前的信里已经交代清楚,希望商先生能给这两人简单做一支适合她们的曲子。
商先生已经习惯了和教坊司的人打交道,并没多问,直接从屋中取了两张琴谱的小样交给她们。
而他这里又不缺琴,直接搬了两把出来。
然后,商先生让她们各自挑选着,按照自己能力范围、能接受的难度去弹即可。
要想写出适合演奏者的谱子,至少要先了解对方的琴技到底是何种水平,然后才是了解对方擅长的曲风,包括弹奏者最近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