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年代第十八章

发布时间:2025-09-26 15:20  浏览量:1

第十八章 “士”与小人

中南海紫光阁,蔡元培敲开汪大燮办公室的门,一进门就抱怨起来:“都说你伯棠兄春风得意搬进了紫光阁,怎么找了这么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害得我找了半天!”

汪大燮苦笑:“有个地方待就不错了。知道这叫什么吗?边缘化!”

蔡元培:“明白。决策机构,机密不能外泄,得躲起来办公。”

汪大燮:“狗屁的决策机构,现在就是个聋子头上的耳朵——摆设。”

蔡元培摇摇头:“看来大有大的难处,您老也有牢骚呀。”

汪大燮摆摆手:“不说了,今天你怎么想起到我这儿来了?”

蔡元培:“别提了,晦气。一大早就被徐大总统叫到总统府,在门口排了一小时的队,进去后又被数落了半个小时。”

汪大燮:“他数落你什么?”

蔡元培:“说我鼓吹新文化,已经把北京大学弄成了动乱之源,必须悬崖勒马。说现在是巴黎和会敏感时期,要我自重并管好北大学生和教师,切勿节外生枝,破坏大局。”

汪大燮:“他这是做贼心虚。”

蔡元培:“我就不明白了,这巴黎和会不是战胜国的会议吗?我们是堂堂正正地去分享胜利果实,为什么要战战兢兢的,反倒像个战败国?”

汪大燮冷笑道:“孑民,你太天真了。你还真觉得我们是战胜国吗?”

蔡元培:“我弄不明白呀,所以才向你请教来了。”

汪大燮:“你想知道些什么?”

蔡元培:“内政外交,越详细越好。”

汪大燮:“内政我顾不上也不感兴趣,外交现在是风声鹤唳,正处在火山口上,不知道哪天就会出大事。”

蔡元培惊问道:“怎么?巴黎那边不顺当?”

汪大燮分析道:“岂止是不顺当!简直是举步维艰!巴黎和会,说是战胜国的盛会,实际上是美英法意四国会议。意大利分量还不够,主要是美国总统威尔逊、英国首相劳合·乔治和法国总理克里孟梭。按规定,只有涉及中国利益时,我们才能派两个代表出席会议。这不,十几天了,中国连个出场的机会都没有。”

蔡元培:“弱国无外交,这个我懂。我关心的是山东半岛能不能要回来。”

汪大燮:“这就要看日本人的态度了。照目前情况看,前景不乐观。”

蔡元培:“有什么动向吗?”

汪大燮叹了口气:“家贼难防啊!梁士诒、曹汝霖这些亲日派不赞成中国统一管理铁路的提案,日本公使小幡酉吉也对我外交部提出了抗议,这些就是信号。”

蔡元培忙问:“威尔逊是什么态度?”

汪大燮笑笑:“前一段他一直唱高调,激起了中国人的热情,现在他不说话了。孑民兄,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蔡元培急道:“伯棠兄,民众已经被鼓动起来了,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山东半岛要是出了问题,别的地方我说不清楚,北大我蔡元培可就掌控不住了。”

汪大燮拍拍蔡元培的肩膀:“所以徐世昌找你来打预防针呀。孑民,北大现在已经是中国人眼中的一面旗帜,全中国的眼睛都盯着你们呢。”

蔡元培凛然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何况北大?”

汪大燮关心地说:“孑民啊,提醒你一句,我可听说有人要在国会搞提案罢免你,还有人提出要把陈独秀赶出北京。”

蔡元培:“山雨欲来风满楼。前一阵子京城都忙着庆祝胜利,现在北大好像成了众矢之的了。”

汪大燮:“孑民老弟,现在看出你回国出任北大校长的意义了吧?这才几年,你们发动的新文化运动已经波及整个社会,不光是那些守旧的老夫子,就连那些政客和政府都发毛了。人的思想一旦觉悟,旧的统治就失去根基了。”

蔡元培:“好啊,我们北大能够在中国点起这把思想启蒙之火,我这个校长就没有白当。”

汪大燮:“孑民,千万不能飘飘然。现在欧战胜利了,政府有了底气,就要腾出手来灭火了。你身边那些人,特别是陈独秀、李大钊、胡适,早就被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我看,政府早晚要对他们下手的。”

蔡元培:“难怪刚才徐世昌一再对我说要对陈独秀严加管束呢。”

汪大燮:“这就是预兆。”

蔡元培:“不行,这北大的局面刚刚打开,我不能半途而废。”

汪大燮:“孑民老弟,你能这么想就对了。你我都是黄土埋了半截子的人,追逐了一辈子新潮,受了一辈子窝囊气,如今共和已经八年,世界大战我们也打赢了,这次再也不能任人宰割了。为了这个国家和那些后生,你我得有所担当才是。”

汪大燮的话使蔡元培深受感动:“伯棠兄,跟你谈话,真是如沐春风。今天到你这儿来算是来对了。你放心,守土有责,义不容辞,该我们北大担当的我们决不退缩。”

蔡元培回到学校,发现案头上有一张参议院的通知单,转身询问跟进来的庶务长:“这是怎么回事?”

庶务长:“这是国会派人送来的,说是下周参议院要质询北大有关事宜,请您和陈学长到会。”

蔡元培:“国会到底要干什么?”

庶务长小声说:“听说有议员联名提案要罢免您。”

蔡元培拍案而起:“岂有此理!”

正如汪大燮所言,巴黎和会上中国代表团的境遇非常糟糕。富丽堂皇的凡尔赛宫,美英法三大巨头正在紧张酝酿瓜分一战胜利果实,而中国正是他们准备牺牲的对象。

外交总长陆徵祥叼着雪茄在中国驻法大使馆官邸里走来走去,顾维钧和王正廷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陆徵祥突然止步:“我来巴黎已经十几天了,美、英、法、意四国首脑一个也没有见到,国内汪大燮、林长民一天一个电报询问进展。既见不到人,又递不上去议案,还谈什么进展?”

王正廷气愤地站起来:“南方政府派我到巴黎来,我原以为是个美差,没想到这么窝囊。”

顾维钧:“你以为是让你风光来了?我早就说过,巴黎之行是高空走钢丝,走好了喝彩声一片,走不好就粉身碎骨,会落个丧权辱国、遗臭万年的骂名。”

陆徵祥:“现在看来,你我都得有这个思想准备呀。”

秘书来报:“大门前来了许多旅法华人,要求面见陆总长。”

陆徵祥连连摆手:“不见,不见,就说我去拜见英国人了。”

秘书面露难色:“陆总长,还是出面见一见吧。每天都有几十拨人来,我们实在挡不住啊。”

陆徵祥:“他们要干什么?”

秘书:“要求中国代表团在七项要求之外,追加取消‘二十一条’的条款。”

陆徵祥:“你告诉他们,我们已经正式提出了取消‘二十一条’的请求。”

秘书怯怯地说:“可是他们希望看到结果。”

陆徵祥愤然道:“结果要等,哪有那么容易!我们不是每天都出去求爷爷告奶奶,请人家赏脸吗?”

秘书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王正廷:“威尔逊话说得漂亮,人却不打照面,这叫什么事?”

陆徵祥看看顾维钧,又看看王正廷:“少川,我身体快顶不住了,得到瑞士去看病,这儿就交给你了。儒堂老弟,搞外交少川比你懂行,你就多担待些吧。”

王正廷:“国事为大,你放心,我不会计较个人得失的。”

顾维钧感慨地说:“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国难当头,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北大红楼前,两个警察在告示栏上张贴京师警察厅的告示。有人大声念道:“京城乃首善之地。为维护京师治安与稳定,巴黎和会期间,严禁在天安门、东交民巷、王府井大街、府前街、府右街、东单、西单等地游行、集会、演讲、散发传单、张贴标语等,违者严办。”

前门大街上,陈延年、陈乔年和柳眉蹬着三轮车给书店送《新青年》杂志。沿街报童叫卖声不断:“国学大师林纾写小说《荆生》,痛斥陈独秀、胡适为叛逆;刘师培、黄侃创办《国故》,历数《新青年》数典忘祖!”

陈延年停住,对陈乔年说:“怎么回事?乔年,你下去看看。”

陈乔年和柳眉拦住报童,买了两份《新申报》,问道:“谁让你这样叫卖的?”

报童沉浸在畅销的喜悦中,没有注意到陈乔年的语气:“今天好运气,有人免费给我们送报纸,还说卖多了有奖励。”

正说着,又有几个报童捧着刚拿来的报纸叫卖:“看新出版的《神州日报》,《新青年》痴迷西洋邪教,组织互助社,实行‘共产共妻’!”

柳眉大吃一惊,急忙又买了一份,看罢,双手捂脸蹲了下来。陈乔年连忙把她扶起来,诧异道:“柳眉,你怎么啦?”

柳眉突然站起来大喊:“你们别叫了,这些报纸我全买了!”

北大红楼二层文科学长室,《新青年》编辑部同人都来了。刘半农拿着《新申报》对鲁迅说:“鲁迅先生,你的对手来了。林纾老先生的这篇小说《荆生》要比你那篇《狂人日记》厉害多了。”

鲁迅冷冷地说:“怎么个厉害法?你说说看。”

刘半农抖了抖报纸:“我给你们念念吧。”

胡适:“别念了,你给我们说个大概就行了。”

刘半农:“好,你们听好了。《荆生》这个小说写了一个‘伟丈夫’痛打狂生的故事。身体强健、武功高强的荆生夜宿陶然亭,听到隔壁有皖人田其美、浙人金心异以及新归自美洲、能哲学的狄莫三人饮酒作乐,口出狂言攻击孔子和古文。这‘伟丈夫’荆生听得怒火中烧,破门而入,痛殴三人。田其美被打倒在地,狼狈不堪;近视的金心异掉了眼镜,趴在地上磕头,尚欲抗辩,‘伟丈夫’骈二指按其首,致其脑痛如被锥刺;更以足践狄莫,遂使其腰痛欲断。结果,三个狂生大败,荆生大获全胜。”

高一涵:“我看这个林琴南还真是有才,写小说的功底堪比鲁迅。”

鲁迅淡然道:“我可比不上他,我只能动动笔杆子,这个林纾大师可是正儿八经在呼吁北洋政府出面镇压你们这些妖孽了。”

刘半农:“诸位,你们听出名堂了吗?这三个狂生是谁呀?‘皖人田其美’是仲甫,‘浙人金心异’是钱玄同,而那个‘新归自美洲、能哲学的狄莫’自然非胡适之莫属了。你们三人可都是‘以禽兽之言乱吾清听’的妖孽啊。”

大家都笑了。

李大钊拿着一摞报纸杂志走进来:“诸位,万箭齐发啦。你们看,这一期的《国故》,总编辑黄侃撰文公开抨击陈独秀、胡适等是数典忘祖、乱国坏俗的谗慝,说自己是刷新颓纲、扇起游尘、挽救斯文的有志之士。再看看这些无聊的小报,攻击新文化和北大的文章简直是连篇累牍啊。”

鲁迅拍案而起:“南北夹击,万箭齐发,来势汹汹,是可忍孰不可忍!”

电话铃响了,陈独秀提起话筒,是蔡元培的声音:“仲甫,看到今天的报纸了吗?”

陈独秀答道:“我们正在商量对策。”

蔡元培:“我也参加,我有话和你们说。这样,麻烦你们到我这儿来吧。”

陈独秀:“好,我们马上到。”

陈独秀放下电话:“走,我们去蔡公那里议事。”

众人来到校长室,蔡元培迎了出来:“来,来,各位教授请坐。”

大家坐定。蔡元培指着桌上一堆报刊说:“诸位都已经看到了,这阵势可是不小呀。还不止这些,前两天,徐世昌召见我,对我和北大严加训斥,口气十分严厉。昨天,我又接到国会的通知,要我和仲甫等人下周去国会接受质询。暴风雨真的来了,大家分析一下吧。”

李大钊铁青着脸说:“同一天,一南一北同时发声,一个利用小说搞影射,一个点名道姓公开宣战,再加上各种小报谣言满天飞,现在又冒出国会和警察厅来,肯定是蓄谋已久,而且大有背景。”

陈独秀愤慨地说:“从林纾的小说里我已经看到了一股杀气,这国会的通知更加证明他们要痛下杀手了,这背后一定有一股势力。”

刘半农:“这次不仅攻击仲甫、适之、德潜,还把矛头直指蔡校长,我看他们是要摊牌了。”

高一涵:“我仔细看了一下,还有不少是攻击工读互助社和平民教育讲演团的,显然是蓄谋已久。”

钱玄同把桌子拍得山响:“反击!反击!我已经急不可待了!”

一向沉稳的鲁迅也站了起来:“蔡公,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依我看,新旧文化决战已经到来,该有个了结啦。”

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到蔡元培身上。蔡元培摆摆手,笑得有点勉强:“大家知道我蔡元培一向主张凡事要循序渐进,也一向认为新旧文化之争是学术之争,应该百家争鸣。新派也好,旧派也好,大家都是做学问的,都是在思考这个国家的出路,犯不上剑拔弩张,甚至你死我活。所以,前几天我还给林琴南寄去一封信,请他给刘应秋的书题词。个中含义,就是说私下里大家都还是朋友嘛。”

钱玄同叹了口气:“蔡公,您就是太厚道、太宽容了。”

蔡元培突然拍案而起:“厚道和宽容是有限度的。辜鸿铭说得对,温良不是懦弱。你们看看林琴南的这篇小说,妖言惑众,杀气腾腾,必欲置我等于死地而后快。再看看这国会议员张长礼、易夔龙的联名信是怎么说的:不罢免蔡元培,教育无出路;不驱逐陈独秀,京城无宁日。好嘛,国会的通知来了,京师警察厅的告示贴到家门口了,就连大总统也出面训示了。中国这么大,就容不下我北京大学这弹丸之地呼吸一点自由、新鲜的空气吗?”

没有人见过如此激动的蔡元培,大家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蔡元培继续激动地说:“豫才,不,现在是鲁迅先生,你说得对,决战的时刻到了。再不奋起反击,新文化的火炬就要熄灭,科学与民主就会窒息而死,新北大就要重回老路,中国就会变成一具僵尸!”

蔡元培激动得剧烈咳嗽起来,他的情绪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陈独秀递给蔡元培一杯水,蔡元培摆摆手:“仲甫,你是总司令,何去何从,你发话吧。”

陈独秀显然已经有了方案:“既然大家都同意反击,那我就布阵了。从明天起,四个杂志一起上阵。我负责《新青年》,守常负责《每周评论》和《国民》,适之负责《新潮》。大家都要写文章,火力齐开。不光是我们自己的四个杂志,还要发动同学们广泛地给各大报纸、刊物投稿,来它个地动山摇、天翻地覆!守常和适之,你俩在同学们中间有号召力,要把你们那些门生发动起来,让讲演团上街去。人家打上门来了,我们还能当缩头乌龟吗?不能再唱那些不讲政治的高调了。”

胡适叹了口气:“我本来是想一心做学问的,现在看来学问也做不成了。梁山不是上的,是被逼的。”

鲁迅正色道:“我的新小说《孔乙己》已经完稿,我还要再写一篇小说,和林琴南来个华山论剑、昆仑对决,我就是要和他比个高低。”

蔡元培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一些:“你们都上阵了,我也不能作壁上观。我明天召集进德会开会,搞点活动,给你们助助威。”

陈独秀望望蔡元培,有点不得要领。

互助社后院宿舍里,青年们个个板着脸,一声不吭。施存统在看书,易群先则一脸不在乎。俞秀松激动地挥舞着手中的《神州日报》,冲着柳眉说:“柳眉同志,你要把这个事情说清楚,这篇文章是怎么回事?”

泪水在柳眉眼眶里打转:“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我根本就不知道《神州日报》有这个《半谷通讯》栏目,更不认识这个署名‘聊止’的记者。”

陈延年站出来:“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柳眉同志,她是无辜的。”

俞秀松大声说:“陈延年同志,请你不要护短。”

白兰非常不满:“俞秀松同志,我们现在的敌人不是柳眉,而是那个聊止。”

何孟雄:“我觉得这个聊止就是那个叫踩人的记者。”

易群先一惊:“啊,不对吧?”

柳眉也不以为然:“怎么可能!踩人是来帮助我们的,怎么会写这样的文章?”

俞秀松对何孟雄说:“说说你的理由。”

何孟雄胸有成竹:“第一,这个踩人和我们谈过两次,给我的印象很差。两次采访,他总是盯着柳眉和易群先两位女同志,猥琐不堪,我看他动机不纯。”

施存统把书放下:“老何,你这算什么理由!我看你是吃醋了吧?”

何孟雄没理会,接着说:“我相信我的感觉,这个人很阴险。第二,这篇文章的作者好像对我们互助社成员的家庭背景和经历很熟悉。你看他说,工读互助社由一群受陈独秀新文化思想教唆的极端青年组成。除了陈独秀的两个儿子是发起者之外,还有因主张废除孝道而被学校开除的异端分子,有逃婚和私奔的女子,有专门和政府作对的暴力分子,等等。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些情况就是那个踩人在采访中最感兴趣的事情。”

易群先插话道:“我觉得不像那个踩人写的。他私下还采访过我两次,我说的那些主张这篇文章都没有写呀。”

何孟雄:“易群先同志,他关心的不是你的主张,而是要煽动舆论搞垮我们的互助社。”

俞秀松:“我们现在的处境很艰难。三个打工组惨淡经营,食堂还是没有顾客,洗衣组也揽不到生意,只有电影组目前勉强不亏本。长此以往,势必难以为继。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颠覆了原本支持我们的社会舆论。同志们,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挖出这个黑手。”

施存统慢条斯理地说:“我跟你们观点不一样。我觉得这篇文章对我们来说不是坏事。有人攻击我们,实际上是在给我们做免费广告,应该感谢他才对。”

易群先附和说:“我也是这种看法。这个聊止实际上是在宣传我们的主张。难道我们不是在追求绝对的自由,不是要与政府、社会和家庭做彻底的决裂,不是要反对私有财产、实行无政府的共产主义吗?如果是,我们有什么可怕的?”

施存统:“你们要是能够找到这个聊止先生,我倒是想和他认真谈谈孝道问题。”

易群先马上说:“我也想和他谈谈逃婚的问题。”

正说着,毛泽东敲门进来了。

陈乔年迎上去:“毛大哥,你怎么来了,想加入我们互助社吗?”

毛泽东:“我是来还饭钱的。刚才在门口碰到好几个陌生人向我打听工读互助社,我问他们找谁,他们说找易群先。我一看还有警察,就推说不知道,赶紧过来给你们报信。”

易群先一听,惊叫道:“坏了,一定是我父亲派人抓我来了。我不能跟他们回去,你们要帮帮我。”

毛泽东:“我估计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儿的,我进来的时候把前院的大门插上了。”

施存统镇定地说:“京城乃首善之地,他们还敢来抢人吗?难道我们这些人是吃素的?群先同志,你别怕,我来保护你。”

易群先:“你不知道,我爸爸手下那些人狠着呢。”

俞秀松对众人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硬来。”

陈延年提议道:“我看还是让易同志到法文进修馆去躲躲吧。”

正说着,前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易群先吓得尖叫起来。

何孟雄镇定地说:“别怕,跟我翻窗户从小门到法文馆去。”

俞秀松马上说:“对,老何,你把易同志藏在你的宿舍里,这样安全些。”

何孟雄赞同:“行,只要易同志不嫌我宿舍乱就行。”

易群先连声说:“不嫌弃,不嫌弃!”

前院敲门声一阵紧过一阵。陈延年打开后窗,何孟雄跳下,施存统拉起易群先:“走,我扶你跳出去。”众人手忙脚乱地帮助易群先翻过窗户。

何孟雄、施存统拉着易群先,猫着腰,贴着墙根来到法文进修馆后门。小铁门不高,何孟雄先翻过去,施存统把易群先托上铁门,和何孟雄一个前拉,一个后推,结果三个人一起滚了下去。

三人相视而笑,爬起来,猫一样溜进了何孟雄的宿舍。

估摸着何孟雄他们已经安全脱险,陈延年对陈乔年说:“开门去。”

陈乔年开门,警察和几个彪形大汉闯进来。郭心刚、刘海威、陈延年等从后院跑过来。郭心刚拦住警察,高声质问:“你们要干什么?”

警察:“我们受国会议员易夔龙委托前来寻找他的女儿易群先小姐。”

郭心刚:“为什么到我们这儿来找?”

警察:“有人举报易小姐受骗参加了工读互助社,就住在这里。”

郭心刚:“我们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易小姐,这儿都是外地来的学生。”

“我们要到后院看一看。”说着,警察就要到后院去。

郭心刚拦住他们:“你们有搜查证吗?”

“不是搜查,是例行检查,请不要阻碍我们执行公务。”

郭心刚还要争辩,陈延年说:“行,就让他们到后院检查吧。”

警察和几个人在后院宿舍转了转,一个人也没有,忙问跟来的几个人:“这里有你们要找的易小姐吗?”几个人摇摇头。

警察走到易群先的床前,问:“这个应该是女人的床铺,是谁的?”

白兰马上说:“我的。”

警察看了看白兰,对跟来的几个人说:“走吧。”

陈延年:“乔年,送送警察先生。”

陈乔年把警察一行送到门口,做了个手搭额头的姿势:“各位慢走,欢迎有空来我们俭洁食堂就餐。八折优惠。”

警察走后,毛泽东招呼大家坐下:“李大钊先生要我带话给诸位,这两天形势紧张,北大压力很大,工读互助社是社会关注的焦点,大家要提高警惕,防止被坏人钻空子。”

柳眉闷闷不乐:“明天我去找找那位踩人先生,问问他《神州日报》的文章是怎么回事。”

陈延年:“你到哪儿去找他?”

柳眉想了想,说:“他说他是北大法科的学生,明天我到北大去找找。”

郭心刚一听踩人是北大的,忙问:“他是北大的学生,叫什么名字?”

柳眉摇摇头:“我只知道他姓张,叫什么名字不清楚,他说他的笔名叫‘踩人’。”

郭心刚:“北大学生当记者的不多,不难打听。明天我陪你去。”

柳眉像是想起了什么,说:“这个人有点怪,他说他不愿意暴露记者身份,特别嘱咐别安排北大的人与他见面。”

郭心刚和陈延年对视一眼,说:“我看这个人心里有鬼。”

散会之后,柳眉和易群先在北大法科到处打听踩人的下落,陈延年和郭心刚远远地跟在后面。

易群先拉住一个学生:“请问,你知道有一个叫踩人的学生吗?是个兼职记者。”

那个学生直眨眼睛:“踩人?还有叫这名字的,没听说过。”

一个教师模样的人走来,柳眉走过去鞠了个躬,问道:“请问老师,我向您打听个人行吗?”

来人停住,答道:“小姑娘,别客气,你打听谁?”

柳眉:“我是法文进修馆的学生,想打听北大法科一个姓张的同学,是个兼职记者,笔名叫踩人,您听说过吗?”

教师:“北大法科现在有四个年级,姓张的很多,没听说有当兼职记者的,更没有听说过这个奇怪的笔名。很抱歉,小同学,我不知道这个人。”

柳眉:“老师,我们应该怎么去找呢?”

老师笑了:“像你这样大海捞针找到的概率是很低的。这样吧,我领你们去教务处学生科看看,那儿有学生名录,或许能查到一些线索。”

柳眉高兴地说:“太好了,谢谢老师。”

老师带柳眉、易群先来到教务处,向女职员介绍说:“这两个女同学是法文进修馆的,想打听一个姓张的学生,你帮她们查查。”

女职员很热情:“没问题,刘先生,这事交给我们了,您去忙吧。”

刘先生对柳眉说:“小同学,你们在这儿查吧,我上课去了。祝你们好运!”

柳眉和易群先向刘先生鞠躬致谢。

女职员问:“两位小姑娘,你们要找谁?”

柳眉:“我们想找一个姓张的同学,是个兼职记者,笔名叫踩人。”

女职员又问:“你们就知道他这些信息吗?”

易群先马上说:“这个人戴着墨镜,分头,很骄傲,像个公子哥。”

女职员笑了:“光凭你们讲的这些是很难找到的。这样吧,我们有一本学生名录,登记着所有在校学生的基本情况。你们自己看吧,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陈延年和郭心刚躲在冬青树后。郭心刚说:“延年,我看咱俩别躲了,干脆进去和她们一起找得了。法科有我不少老乡和熟人,我去问问他们,省得她俩大海捞针。”

陈延年:“别急。凭我的直觉,这个叫踩人的肯定有问题。”

郭心刚:“何以见得?”

陈延年:“他既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在法文进修馆又不愿与北大学生见面,说明他心虚,不想让我们知道他是北大学生,那我们就躲在暗处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吧。”

郭心刚:“可是这样她们能找到他吗?”

正说着,柳眉和易群先出来了,一看表情就知道她们一无所获。易群先突发奇想:“我有办法啦。咱们到广播室去请他们帮我们播送一个寻人启事,这样那个踩人准能听到。”

柳眉诧异道:“你傻呀,他要是故意躲着我们的话,这样做不等于向他通风报信吗?那就更找不到他了。”

易群先:“那你说怎么办?”

柳眉:“对了,那个踩人是骑自行车去我们法文进修馆的,我对他的车有印象,我们到车棚去看看,没准有他的车呢。”

车棚里摆着五六辆自行车。柳眉仔细地辨认,脑海里闪回那天在法文进修馆张丰载骑自行车的场景,随后果断地指着其中一辆自行车说:“没错,就是这辆!”

易群先迫不及待地问:“你肯定?”

柳眉:“我过目不忘,肯定没错。来,咱俩躲起来,就在这里等他。”

不远处,陈延年和郭心刚依然躲在冬青树后面。

大约过了半小时,张丰载果然戴个墨镜、吹着口哨过来了。

柳眉和易群先迅速上前堵住张丰载。易群先喊道:“踩人先生,别来无恙啊!”

张丰载猛地看见柳眉和易群先,心里一惊,四下张望,见没有其他人,立刻镇静下来,满脸堆笑:“柳小姐、易小姐,怎么会有机会在这里与佳人相遇?巧了,我正要找你们呢。”

易群先沉不住气:“骗人!你要找我们?我看你是要躲我们吧。”

张丰载:“这是从何说起,我为什么要躲你们?”

柳眉拿出那份《神州日报》晃了晃:“张公子,请你解释一下这篇文章是怎么回事吧。”

张丰载镇定了一下情绪:“我正要去问你们这篇文章的事情,我要写一篇文章,揭穿这篇文章的谎言。”

易群先:“这篇文章真的不是你写的?”

张丰载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哎呀,柳小姐,你怎么能这样误解我?我是去帮你们的,怎么会害你们呢?”

易群先质问道:“那这个聊止又是谁?他怎么会知道我们那么多情况?”

张丰载继续编造:“你们工读互助社本身就是社会热点,褒贬不一,这很正常。”

易群先大大咧咧地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们不怕人家攻击,就当他给我们做广告了。”

柳眉暗中扯了一下易群先的胳膊,接着问张丰载:“聊止的这篇文章,重点是污蔑陈独秀先生唆使他的两个儿子败坏社会风气。他和我们互助社的关系,我们只和你谈过。你能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吗?”

张丰载:“哎呀,你们真是小孩。这陈独秀如今是京城争议最大的名人。你们看看这几天的报纸,攻击他的文章满天飞,说什么的都有。《神州日报》的这篇文章不过是沧海一粟。”

柳眉:“我问的是他怎么会知道陈延年和陈乔年还有我的一些情况,你这是在转移话题。”

张丰载:“你知道现在有多少记者在挖陈独秀的材料吗?道上有关陈独秀的新闻贵得很。金钱面前,他还有什么隐私藏得住呀?”

柳眉和易群先说不出话来。

张丰载见二人蔫了,来了精神:“二位小姐,陈独秀是我们北大文科学长,我怎么会攻击他呢?我正准备去找你们,就是想再找些材料,写篇有分量的文章,驳斥那些谎言,为陈先生和你们互助社正名。”

柳眉和易群先互相看了一眼。易群先天真地问:“这么说,你真是个好人?”

张丰载:“我是不是好人,你可以问你爸爸去。”

易群先看看柳眉,半信半疑地说:“我们就相信他一回,再和他谈谈吧。”

柳眉想了想:“行吧,我们到哪里谈?”

易群先看着张丰载,说道:“就到你们教室吧。”

张丰载:“那不行。我要是把你们两个大美女带到教室去谈话,那不成了轰动全校的大新闻了?这样吧,皇城根那边有个咖啡馆,我们去那儿谈吧。”

柳眉不愿意:“怎么又是咖啡馆呀?”

陈延年和郭心刚一直躲在冬青树后面注视柳眉、易群先和张丰载的一举一动。看见张丰载要走,郭心刚纵身跃起,却被陈延年死死地按住。

陈延年低声喝道:“你要干什么?”

郭心刚气愤地说:“我去戳穿他,这个流氓、混蛋、无耻之徒!”

陈延年吃惊地问:“你认识他?”

郭心刚恨恨地说:“岂止认识!老对头了。我说这个踩人为什么怕见我,原来是张丰载呀。此人是复古派林纾的学生,铁杆的保皇党,无恶不作的花花公子。我要去戳穿他。”说着又要起身。

陈延年再次把郭心刚摁住:“不行,现在不能戳穿他,我们要拿到真凭实据,搞清楚他究竟要干什么,受谁指使。”

林纾正在伏案看信,张长礼和张丰载把一大摞报刊放到林纾面前。张长礼兴冲冲地说:“恩师,您看,今天许多媒体都对您的小说《荆生》做出了反应,好评如潮啊。我看蔡元培、陈独秀的好日子到头了。”

张丰载接着奉承道:“林老,《荆生》已夺先声,《妖梦》必定更加不同凡响。我敢断言,林老这两篇小说必将载入中国文学史册。”

林纾看着桌子上一大摞报刊,一反常态地轻轻叹了口气:“豂子,你通知《新申报》,《妖梦》就不要发表了吧。”

张丰载和张长礼都大吃一惊,忙问:“为什么?出什么事啦?”

林纾将手上的信放到桌上:“你们看看这个吧。”

张长礼拿起信来看了一会儿,说:“是蔡元培给您的信,恩师,这是何意?”

林纾答道:“赵体孟要出版明人刘应秋的作品,请求蔡元培联系我和梁启超、章太炎、严复写个字或题个词。蔡鹤卿不计前嫌,亲笔致信于我,陈辞恳切,老夫很感动和惭愧啊。”

张长礼:“恩师何愧之有?”

林纾:“我视他为妖孽,他却奉我为大贤。两相对比,老夫焉能不愧!思来想去,那篇《妖梦》是直接攻击蔡元培的,还是追回来不发了吧。”

张长礼:“恩师,您老心太软了。焉知不是蔡元培看到了您的小说心虚、害怕,想来软化您?这是蔡元培的攻心计,您可千万不要上当。”

林纾:“应该不会,蔡元培的信是五天前写的,那时《荆生》还没有发表呢。”

张丰载:“林老,《妖梦》已经发排,恐怕撤不回来了。”

林纾一听,顿时紧张起来:“你马上给《新申报》发电,要他们务必停下来,有什么损失我负责赔偿。”

张长礼:“这违约金和补偿金加在一起可不是小数,还请老师三思。”

林纾:“金钱事小,人格事大。我老则老矣,不能背上个以怨报德的恶名。”

张长礼急了:“恩师,恕弟子直言,您也太容易上当、太容易妥协了。我们好不容易争取到大好机会,与政府合力围剿陈独秀那帮妖孽,不能轻易妥协啊。”

林纾摇摇头:“我不是妥协。小说可以不发表,但我的立场决不改变。我要给蔡元培写一封公开信,痛斥他纵容陈独秀、胡适之流数典忘祖、伤风败俗、毁我朝纲的罪恶行径,捍卫我桐城一派的正统地位。”

张丰载向张长礼使了个眼色,拍手道:“好!老师果然是堂堂正正、一身正气的国学旗手。晚生佩服!”

林纾急忙催促张丰载:“那我们现在就动手。你去发电报追回小说,我来写信申斥蔡元培。”

张长礼和张丰载出了东总布胡同。坐在汽车里,张长礼还对刚才的事耿耿于怀:“不知道这个老夫子是怎么想的!写小说和写信有什么区别,都是骂蔡,何必多此一举。”

张丰载笑道:“二叔,您是政客,不懂文人情怀。写小说是影射,指桑骂槐,写信是堂堂正正地亮明立场。老先生要的就是这个堂堂正正的劲。”

张长礼疑惑地看着张丰载:“你小子该不会真要去发电报,把小说追回来吧?”

张丰载冷笑道:“林老夫子太迂腐了,想把泼出去的水收回来,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张长礼:“那老夫子要是把这事告诉了蔡元培,将来三堂对质,你怎么办?”

张丰载露出狡黠的目光:“我想赌一把。明天我也给蔡元培写封信,告诉他《妖梦》已经追不回来了。我再给他上点眼药,不怕他不和老夫子真刀真枪地掐起来。”

张长礼点点头:“嗯,你小子这一招可是够损的。”

张丰载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二叔,差点忘了,北大今天要大张旗鼓地搞进德会选举,不知蔡元培出什么幺蛾子。我们看看去。”

几个月来,北大红楼小礼堂第一次坐得满满当当。四大科学长领衔,许多大牌教授,包括章士钊、王宠惠、吴稚晖等都来了。主席台上挂着一条横幅:北京大学进德会选举大会。李大钊带着几个同学在台前台后张罗着。

钱玄同坐在胡适旁边,有些不解地问:“这蔡校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么紧要的关头召开这种无关痛痒的会,还让大家自带纸和笔。什么意思呀?”

胡适笑道:“我也正纳闷呢。再说,这种会也不该守常在这儿忙乎呀。搞不懂。”

钱玄同指指前方:“你看,就连章士钊、王宠惠、吴稚晖、辜汤生、刘师培都来了,暗藏玄机啊。”

李大钊上台讲话:“北大进德会各位会员,现在开会,请蔡元培会长讲话。”

一身正装的蔡元培走上台来:“各位,北大进德会自去年成立以来,开展了许多有意义的活动,对北大建设特别是校风道德建设起到了很大作用。今天召开全体会员大会,只有一件事,投票选举进德会评议员和纠察员。因为最近以来,本校和社会上,包括一些报刊,时常有一些举报我们进德会某些成员细行不检的事情,影响了北大特别是北大进德会的声誉。为了严肃纪律,我提议在进德会内设立评议会和纠察队。纠察队的职责是检查纪律,评议会的职责是执行纪律。今后,对于违反进德会戒律的行为,经纠察员签名报告者,先由书记通信劝告,以观后效。假如以后依然有违规行为,经会员十人以上签名报告者,由评议员切实调查,如属实,开评议会宣告除名。评议员和纠察员应该严格执行进德会规则。下面请大家对我的这个提议进行表决。同意的请举手。”

全场所有人都举了手。

“同意的请放下。不同意的请举手。”没有一人举手。

“好,全体通过。现在我提议李大钊、高一涵、傅斯年、邓中夏、许德珩五人为监票员。如没有意见,请鼓掌通过。”

一阵掌声过后,李大钊登台:“各位会员,根据蔡元培会长的提议,本次选举采取无记名方式。选举教职员评议员六人,纠察员十人;学生评议员十五人,纠察员三十人。现在请各位自行写票、投票。”

吴稚晖把陈独秀拉到一旁,说:“我好不容易回一趟北京,你也不请我吃你们家的一品锅呀?”

陈独秀:“你不是号称吃素不吃荤吗?这一品锅可是肉当家啊。”

吴稚晖:“谁说我老吴吃素。正相反,我是无荤不餐,你想馋死我呀。我问你,听说你两个儿子又跟你决裂了?”

“还不是你这老家伙教唆的!”陈独秀半真半假地说了一句。

吴稚晖:“你可不能倒打一耙。人家《神州日报》都说了,是陈独秀教唆他的两个儿子纠集一些男女青年搞‘共产共妻’,可没有我什么事呀。”

陈独秀:“你可知道这篇文章是谁写的?他要干什么?”

吴稚晖:“谁写的我不知道,但他要干什么我知道。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这是冲着你来的。我看这阵式,不容小觑呀!”

陈独秀:“有本事冲着我来,拿我儿子说事,太不地道。你别说,这次还真的让他们找到我的软肋了。无论如何,这两个小家伙可不能出事。”

吴稚晖:“依我看,这北京要乱,还是让他俩回上海吧。这留法勤工俭学第一批已经办成,马上就要启程赴法了。至多到年底,延年他们差不多也该去法国了。”

陈独秀面露难色:“可是这两孩子不听我的,更何况他们正搞着工读互助社呢,忙得一身是劲。”

吴稚晖:“依我看,这个互助社长不了。”

陈独秀:“长不了你还鼓动他们去搞?”

吴稚晖:“嘿,你又倒打一耙!这北京工读互助社可是你和蔡元培、李大钊一起鼓动起来的,完全不干我的事。你们把这些小孩子鼓动起来就不管了,任凭他们自己瞎闯,能办得下去吗?”

陈独秀:“我这里已经焦头烂额了,哪有精力管他们的事!”

吴稚晖:“我可告诉你,京师警察厅那里,你和李大钊都已经挂上号了。”

陈独秀:“这我知道。”

吴稚晖:“你呀,凡事锋芒毕露,又总是老子天下第一。我老吴送你一句话,你愿意听吗?”

陈独秀:“洗耳恭听。”

吴稚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陈独秀眨巴眨巴眼睛,一声冷笑:“你别忘了,我叫独秀,不是朽木。我也送你一句话,‘咬定青山不放松,任尔东西南北风’。”

傅斯年出来招呼大家:“请各位回到座位上去,继续开会了。”

李大钊手持统计结果登台:“各位会员,投票结果已经出来了,现在我受监票组委托宣布选举结果。首先宣布教职员评议员名单。第一名,蔡元培,二百一十二票;第二名,陈独秀,一百五十二票;第三名,章士钊,一百一十一票;第四名,王宠惠,八十一票;第五名,沈尹默和马寅初并列,均得三十一票。以上六位当选为评议员。大家鼓掌!”

场上响起热烈的掌声!

钱玄同附耳对胡适说:“你看,蔡校长高兴得都落泪了。”

胡适点点头:“你知道他为谁落泪吗?那是为仲甫。”

钱玄同不解道:“他干吗要为仲甫落泪?”

胡适低声解释道:“一直以来,复古派到处造谣仲甫私德缺失、细行不检,甚至以此为由,要将仲甫赶出北大。这个时候,蔡校长搞进德会选举,仲甫以高票当选进德会评议员,这就狠狠地扇了那些造谣中伤仲甫的人一记耳光,堵住了他们的臭嘴。用心良苦啊!”

钱玄同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姜还是老的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