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死对头联姻现场我装傻，他一顿夸：这姑娘大智若愚，我娶！

联姻宴上，我正卖力扮演一个智力障碍者，指望我的死对头能按照约定拒绝这门荒唐亲事。

谁知他竟站起身，用力鼓掌，眼中满是赞赏：“何小姐真是聪慧过人，大智若愚！”

他父母欣慰对视：“儿子这次是真动心了。”

我挂在栏杆上，内心崩溃：龙皓天，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1】

“我要和龙皓天联姻？！”

何依然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差点把手里刚拆封的薯片捏成粉末。

她感觉自己像是突然被人扔进了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世界观碎了一地。

“妈，您没开玩笑吧？是那个从小跟我争到大的龙皓天？是那个抢我小红花、告我黑状、连最后一块炸鸡都要跟我抢的龙皓天？！”

温婉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优雅地端起茶杯，语气不容置疑：“依然，两家合作是大事。龙家那边也很满意，你和皓天知根知底，不是挺好吗？”

“好什么好！我跟他有仇！”何依然几乎要跳起来，“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他！”

她气冲冲地跑回房间，“砰”地一声甩上门，立刻拿起手机，把那个尘封已久却熟记于心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手指翻飞，一条信息带着杀气发送过去：“龙皓天！联姻的事是不是你搞的鬼？！”

对方几乎秒回，只有一个冰冷的问号：“？”

何依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打字道：“别装傻！咱俩谁不知道谁？你肯定也不想要这破联姻吧？”

龙皓天：“说重点。”

何依然：“明天两家见面宴，我给你个机会当英雄。你到时候就表现得弱智一点，越离谱越好，我顺势就拒绝，这样大家都解脱，怎么样？”

龙皓天：“不怎么样。丢不起那人。”

何依然看着回复，气得牙痒痒，就知道这家伙没这么好说话。

她咬着指甲，思索片刻，又发：“行，那你当好人，我做恶人。我来扮弱智，你拒绝我。这总行了吧？够意思了！”

这次，龙皓天回得很快，言简意赅：“1。”

看着屏幕上那个代表“同意”的数字，何依然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虽然要自毁形象，但能摆脱和龙皓天绑在一起的命运，值了！

她开始在心里疯狂构思第二天该如何“惊艳”全场，务必让龙家父母觉得此女脑子不太正常，从而打消联姻的念头。

她甚至翻出了小时候看过的童话书，寻找灵感。

【2】

第二天晚上，龙家那奢华得如同古堡的别墅宴会厅里，灯火辉煌，觥筹交错。

何依然穿着一身极其淑女的藕粉色连衣裙，脸上挂着刻意练习过的、略显呆滞的微笑，亦步亦趋地跟在父母何伟彦和林婉清身边。

她能感受到对面投来的目光。

龙皓天的父亲龙震宇，威严中带着审视；母亲苏念晴，温柔中透着好奇。

而龙皓天本人，则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手里晃动着红酒杯，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眼神，让何依然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依然，别拘束，就当是自己家。”苏念晴温和地开口，打破了些许尴尬，“皓天，别光坐着，给依然倒杯果汁。”

龙皓天挑眉，没动，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何依然。

何依然心里冷哼一声，知道该自己上场表演了。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呆滞的笑容扩大，眼神开始放空。

林婉清轻轻推了推她，低声道：“乖女儿，跟龙伯伯、苏阿姨还有皓天打个招呼。”

何依然点了点头，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嗖”地一下，像只灵活的猴子，窜到了旁边装饰用的欧式雕花栏杆旁。

她双手抓住栏杆，利落地一个翻身，整个人就倒挂了上去，双腿勾住横栏，身体随着惯性轻轻晃荡。

接着，她嘴里开始念念有词，声音清脆却诡异：“人任忍仁刃秂荏稔芢韧认！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阿巴阿巴阿巴……”

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所有宾客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挂在栏杆上、行为怪异的何家千金。

何伟彦和林婉清的脸瞬间涨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何依然心里却在窃喜：完美！这下看你们龙家还敢要这样的儿媳妇！

她甚至偷偷瞥了一眼龙皓天，用眼神示意：该你上场了！快拒绝！

然而，龙皓天脸上的错愕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随即，他“嚯”地一下站起身，把手里的酒杯往桌上一放，用力地鼓起掌来。

“啪、啪、啪……”

响亮的掌声在寂静的宴会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惊喜”和“赞叹”的表情，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妙啊！真是太妙了！”

他转向同样处于震惊中的父母，语气激动：“爸，妈，你们看到了吗？何小姐这独特的打招呼方式，简直是别出心裁，充满了童真和想象力！”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还挂在栏杆上的何依然：“何小姐这非同寻常的智慧，这种不拘一格的思维方式，简直是……是大智若愚！学富五车都不足以形容！我龙皓天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他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我要是不娶何小姐，简直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无法弥补的损失！”

龙震宇和苏念晴面面相觑，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惊诧，但随即，龙震宇的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低声道：“这小子……”

苏念晴也掩嘴轻笑，拍了拍丈夫的手：“看来咱们儿子，这次是真遇到能治他的人了。你看他眼睛都在发光。”

何依然挂在栏杆上，彻底傻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反复回荡着一句话：龙皓天，我艹你大爷！你坑我！

她气得差点没抓稳栏杆掉下来，忍不住冲着龙皓天大喊：“龙皓天！你是不是眼睛瞎了？！我这是在扮弱智！弱智你懂吗？！”

龙皓宸快步走上前，站在栏杆下，仰头看着她，笑容更加深邃，带着一种捕获猎物般的愉悦：“何小姐何必自谦？你这扮相惟妙惟肖，灵动可爱，但这眼神里的机灵劲儿，藏都藏不住。我就喜欢你这股聪明劲儿！”

“你……你耍无赖！”何依然气得浑身发抖，在栏杆上晃得更厉害了，“说好的你拒绝呢？！你的诚信呢？！”

“我对何小姐的心，天地可鉴，怎么能叫耍无赖呢？”龙皓天耸耸肩，一副无辜又深情的样子，“至于约定？什么约定？我有答应过什么吗？”

周围的宾客们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开始窃窃私语。

“哎呀，没想到龙少喜欢这一款的……”

“何家小姐还真是……活泼啊。”

“你懂什么，这叫情趣！看着吧，这两人以后在一起，肯定热闹。”

“就是，龙少什么时候这么夸过人了？看来是真爱无疑了。”

何依然听着周围的议论，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这时，林婉清终于从社死的尴尬中缓过神来，在下面焦急地低喊：“依然！你快给我下来！像什么样子！”

几个侍应生也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想上前又不敢。

龙皓天笑着对侍应生挥挥手：“没事，让何小姐玩，她开心就好。”

何依然知道，这场戏，她彻底演砸了，还把自己给赔了进去。

她愤愤不平地从栏杆上跳下来，落地时还踉跄了一下，被龙皓天眼疾手快地扶住。

她一把甩开他的手，恶狠狠地瞪着他，压低声音：“龙皓天，你等着！这事没完！看我怎么收拾你！”

龙皓天顺势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笑意低语：“我等着何小姐的‘收拾’，求之不得。”

那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让何依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紧接着，龙皓天转身，面向双方父母，表情瞬间变得无比郑重和认真，语气炽热而坚定：“爸，妈，何叔叔，林阿姨，我龙皓天在此郑重表态，我对依然小姐一见倾心，她的纯真、聪慧、灵动，都让我深深着迷。我认定她了，非她不娶！”

何依然看着他声情并茂的表演，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Damn！坏了！这混蛋绝对是故意的！从始至终，这就是他设好的一个局，就等着我傻乎乎地往里跳！

刹那间，场面变得有些混乱。

林婉清一边向龙家父母道歉，一边强拉着何依然要去休息室“冷静一下”。

何依然挣扎着，不甘心地回头瞪着那个笑得像只狐狸的男人。

她知道，她的人生，从这一刻起，恐怕要和这个该死的死对头彻底绑在一起了。

【3】

事情的发展快得超乎何依然的想象。

龙皓天那番“非她不娶”的宣言，加上龙家父母似乎乐见其成的态度，以及何家父母在尴尬之余，觉得若能因此促成合作也未尝不可的复杂心理……

总之，在一片混乱和何依然极度不情愿的抗议声中，两家的联姻，竟然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定了下来。

速度快到何依然还没来得及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就已经被半推半就地送进了龙皓天位于市中心顶级公寓的婚房里。

坐在那间宽敞明亮、装修风格极简却处处透着昂贵的客厅沙发上，何依然依然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她，何依然，竟然真的和龙皓天结婚了？

那个从小和她争夺一切，以看她吃瘪为乐的龙皓天，现在成了她法律上的丈夫？

这世界简直荒谬透顶！

婚房是龙皓天的地盘，大平层，视野极好，但冷冰冰的没什么烟火气。

何依然的东西被搬进来后，也只占据了一个次卧和书房。

她坚决要求和龙皓天分房睡，对此，龙皓天倒是没反对，只是似笑非笑地说：“随你，反正来日方长。”

这句话让何依然更是警铃大作。

新婚当晚，何依然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反锁了门，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插上耳机，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星露谷物语》的世界里。

只有在那片像素风格的农场里，播种、浇水、收获，和村民们聊聊天，她才能暂时忘记现实的糟心。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门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何依然警觉地回头，发现龙皓天不知用什么方法打开了门锁。

他刚洗完澡，穿着一身深灰色的真丝睡衣，头发湿漉漉的，几缕碎发搭在额前，少了些平日的凌厉，多了几分慵懒和……性感？

他手里拿着一条白色的毛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慢悠悠地晃了进来。

“哟，这么晚了，还在为我们的‘幸福生活’努力耕耘呢？”龙皓天走到书桌旁，很自然地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目光落在她的电脑屏幕上，语气带着惯有的戏谑。

何依然“啪”地一下合上笔记本屏幕，摘下耳机，没好气地瞪着他：“要你管？这是我的私人时间，私人空间！请你出去！”

龙皓天挑了挑眉，不仅没走，反而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怎么，何大小姐还在为昨天……哦不，是前几天的事情生气？”

“你说呢？”何依然冷哼一声，一想到联姻宴上他那番操作，就气得肝疼，“龙皓天，你演技可以啊？奥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要坑我？”

龙皓天摊开双手，一脸无辜：“天地良心，我真没计划。纯粹是临时起意，看你挂在栏杆上那个傻乎乎的样子，觉得特别……可爱，没忍住，就顺水推舟了。”

“可爱你个头！”何依然抓起手边的抱枕就砸了过去，“你分明就是故意的！你毁了我完美的脱身大计！”

龙皓天轻松接住抱枕，抱在怀里，嘴角勾起一抹笑：“我怎么就毁了你？我这是在成全你。你看，现在全城都知道你何依然魅力无边，让我龙皓天一见钟情，非卿不娶。你面子多大？”

“我呸！谁稀罕你的钟情！”何依然气得站起身，“我只要自由！现在好了，被你绑在这艘贼船上！”

“贼船？”龙皓天低笑一声，“何大小姐，这艘船可是镶金嵌玉的，多少人想上都上不来呢。”

“谁爱上来谁上来！反正我不想！”何依然双手叉腰，怒视着他，“龙皓天，我告诉你，别以为结了婚我就拿你没办法！这婚，我迟早得离！”

龙皓天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神深邃地看着她：“何依然，你就这么讨厌我？”

“对！讨厌至极！”何依然毫不犹豫地回答，“从你六岁那年抢走我准备送给老师的手工纸花开始，我就讨厌你！讨厌了你十几年！”

龙皓天沉默了几秒，忽然站起身，朝她走近几步。

他个子很高，靠近时带来一股淡淡的沐浴露清香和压迫感。

何依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他：“你干嘛？”

龙皓天却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语气有些难以捉摸：“行，讨厌是吧。那你就继续讨厌着吧。”

说完，他竟转身，开始在书桌上翻找起来，嘴里还嘟囔着：“我放这儿的那份蓝色文件夹呢？哪儿去了……”

何依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搞得莫名其妙：“你自己东西乱放，找不到了怪谁？”

龙皓天没理她，又弯腰去翻旁边的矮柜。

他弯腰时，真丝睡衣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片紧实的胸膛。

何依然不自在地移开目光。

龙皓天翻找无果，直起身，似乎有些烦躁地扯了扯睡衣的领口，抱怨道：“这屋里怎么这么热？空调没开吗？”

何依然无语：“二十六度，正好。是你自己心里有火吧。”

就在这时，龙皓天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趔趄，腰间那原本就系得松松垮垮的睡衣带子，竟然“啪”地一下散开了！

柔软的真丝睡衣瞬间向两边滑落，露出他大片冷白色的肌肤，线条分明的胸肌、腹肌……以及下面那条……呃，相当骚包的亮蓝色紧身内裤。

何依然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龙皓天“卧槽”一声，手忙脚乱地把睡衣拢起来，脸上迅速爬上一抹可疑的红晕，语气带着一丝恼羞成怒：“这……这什么破睡衣！带子质量这么差！”

何依然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脸颊也有些发烫，她强作镇定地转过身，指着门口：“找、找不到东西就出去！我要睡觉了！”

龙皓天胡乱地把带子系好，这次倒是没再纠缠，低声说了句“那你早点休息”，便脚步有些匆忙地离开了书房，还顺手带上了门。

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何依然心里莫名地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这家伙……刚才那是真的意外，还是又在演？

苦肉计？美男计？

呸！何依然，你清醒一点！那可是龙皓天！满肚子坏水的龙皓天！绝对不能被他迷惑！

【4】

接下来的日子，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何依然和龙皓天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像是合租的陌生人。

何依然忙着在她家公司的市场部“体验生活”，从基层做起，试图做出点成绩证明自己。

龙皓天则依旧是龙氏集团的太子爷，日理万机，早出晚归。

两人除了偶尔在客厅、厨房碰面，互相刺几句之外，倒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但何依然知道，这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龙皓天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跟她玩这场“夫妻游戏”，时不时地就会来撩拨她一下。

比如，故意在她面前接听他母亲苏念晴的电话，语气温柔地汇报“我和依然相处得很好，她很照顾我”之类的鬼话。

又比如，偶尔会带一些她喜欢吃的甜品回来，说是“顺路”，但那家店明明在城另一边。

何依然一律采取“不接受、不配合、不理会”的三不政策。

她坚信，只要自己坚守阵地，迟早能让龙皓天觉得无趣，然后同意离婚。

这天晚上，何依然洗完澡，穿着可爱的卡通睡衣，窝在客厅沙发上看综艺节目，笑得前仰后合。

龙皓天从书房出来倒水，看到她毫无形象的样子，停下脚步，靠在开放式厨房的岛台边，看了她一会儿。

“喂。”他忽然开口。

何依然懒得理他，眼睛都没从电视上挪开。

“我们谈谈。”龙皓天又说。

“谈什么？谈离婚条件？我净身出户都行！”何依然终于施舍给他一个眼神。

龙皓天抿了抿唇，走到沙发对面坐下，表情是少有的认真：“何依然，我们就不能好好相处吗？抛开过去的成见。”

“不能。”何依然回答得干脆利落，“跟你好好相处，我怕折寿。”

龙皓天被她噎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你就非要这么跟我说话？”

“不然呢？难道我还要感谢你坑我结婚？”何依然嗤笑一声，“龙皓天，别假惺惺了。你跟我结婚，不就是因为两家合作能带来巨大利益吗？何必说得好像你多深情似的。”

龙皓天盯着她，眼神复杂，半晌才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

“不然呢？”何依然反问，“难道你还能是因为喜欢我才娶我？”

龙皓天沉默了，只是深深地看着她，那眼神让何依然心里有些发毛。

“你看什么看！”她有些底气不足地吼了一句。

龙皓天忽然站起身，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书房。

何依然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莫名地有点堵。

她关掉电视，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她却有点睡不着了。

龙皓天刚才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真的……

不，不可能！何依然用力摇头，把这个荒谬的念头甩出脑海。

那可是龙皓天！他怎么可能喜欢她？他们明明是死对头！

这一定又是他的新战术，攻心为上！想让她放松警惕！

对，一定是这样！

何依然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强迫自己入睡。

【5】

平静被打破是在一个周末。

何依然和闺蜜姜悦汐，以及另外几个朋友在一家高级餐厅聚餐。

姜悦汐是个活泼开朗的时尚博主，也是何依然最好的朋友，对何依然和龙皓天的“恩怨情仇”了如指掌。

“所以，你们俩现在就这么在同一屋檐下，玩‘谁是木头人’的游戏？”姜悦汐吸着果汁，好奇地问。

“不然呢？难道我还真跟他举案齐眉啊？”何依然夹起一块刺身，愤愤地塞进嘴里，“我现在就盼着他哪天腻了，或者遇到他的真命天女，然后赶紧把我放了。”

“我看悬。”姜悦汐摇摇头，“龙少那人，我虽然接触不多，但感觉他挺执着的。他要是真对你没意思，干嘛费这么大劲坑你结婚？以他的条件，找什么样的找不到？”

“他那就是占有欲作祟！觉得从小到大属于他的东西（虽然是我单方面认为的竞争），不能脱离掌控！”何依然分析得头头是道。

正说着，餐厅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何依然下意识地抬头望去，正好看到龙皓天和一个穿着优雅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子并肩走进来。

那女子容貌秀丽，气质温婉，正侧头和龙皓天说着什么，龙皓天微微低头听着，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

那画面，看上去竟然有几分……和谐登对？

何依然拿着筷子的手顿住了。

姜悦汐也看到了，用手肘碰了碰她，压低声音：“哇哦，冤家路窄啊。那个女的是谁？看着有点眼熟。”

旁边一个朋友小声说：“好像是白家的千金，白诗涵，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听说和龙家是世交。”

白诗涵？

何依然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小时候见过几次，总是安安静静地跟在龙皓天身后，像个精致的小尾巴。

原来她也回来了。

看着龙皓天和白诗涵在侍者的引领下，走向餐厅另一边的位置，何依然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哼，果然是个花花公子！才结婚多久，就跟青梅竹马出来共进午餐了！

“依然，你没事吧？”姜悦汐关切地问。

“我能有什么事？”何依然扯出一个笑容，故作轻松，“他爱跟谁吃饭跟谁吃饭，关我屁事。”

话是这么说，但她明显感觉这顿饭的味道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她忍不住用余光去瞟那边。

龙皓天和白诗涵似乎聊得挺愉快，白诗涵时不时掩嘴轻笑，龙皓天虽然表情不算热络，但也没有平时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何依然心里那点不舒服，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一下，是龙皓天发来的微信。

只有三个字：“过来下。”

何依然愣了一下，随即火气就上来了。

什么意思？跟青梅竹竹马约会，还要叫上她去碍眼？宣示主权？还是想故意气她？

她手指飞快地打字回复：“没空，忙着呢。”

龙皓天很快又发过来：“有事。关于你上次提的那个市场推广方案，白小姐家刚好有相关的资源，可以聊聊。”

何依然盯着屏幕，眉头皱起。

她最近确实在为一个新产品的推广方案发愁，如果能得到白家的资源帮助，确实会顺利很多。

公私分明，一直是她的原则。

犹豫了片刻，她深吸一口气，对姜悦汐他们说：“我过去一下，有点事。”

在闺蜜们意味深长的目光中，何依然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从容不迫，朝龙皓天那桌走去。

【6】

看到何依然走过来，龙皓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嘴角似乎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

白诗涵也抬起头，看到何依然，脸上露出得体而温柔的笑容：“这位就是依然姐姐吧？好久不见了，我是白诗涵。”

“你好，白小姐。”何依然点点头，语气平淡。

龙皓天拉开自己旁边的椅子：“坐。”

何依然犹豫了一下，还是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但身体刻意保持着距离。

“依然最近在负责一个市场项目，遇到点瓶颈。诗涵，你之前不是在法国负责过一个类似的品牌推广吗？跟依然分享一下经验。”龙皓天开门见山，语气公事公办。

白诗涵微笑着点头：“好啊，没问题。依然姐姐，你有什么具体问题吗？”

何依然虽然心里对龙皓天和白诗涵的关系有点疙瘩，但涉及到工作，她还是很快进入了状态，简要地说明了自己遇到的问题。

白诗涵听得很认真，时不时提出一些建议，确实很有见地，看得出来在品牌营销方面很有经验。

两人聊着聊着，竟然有点投入。

龙皓天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目光却时不时落在何依然专注的侧脸上。

“对了，”白诗涵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手包里拿出两张票，递给龙皓天，“皓天哥，下周我在国家剧院有个小型的钢琴独奏会，这是VIP票，你和依然姐姐有空的话，一起来听吧？”

龙皓天接过票，看了一眼，点点头：“好，有时间我们会去的。”

何依然在一旁没说话，心里却在嘀咕：谁要跟你一起去听什么钢琴独奏会。

白诗涵又坐了一会儿，便礼貌地告辞了，说有约在先。

等她走后，桌上只剩下何依然和龙皓天，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没想到，你还挺热心。”何依然率先打破沉默，语气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酸意，“为了我的工作，还特意约白小姐出来取经。”

龙皓天侧头看她，眼神里带着探究：“怎么？你不高兴？”

“我有什么不高兴的？”何依然立刻否认，“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白小姐确实给了我很多启发。”

龙皓天身体往后靠了靠，慢悠悠地说：“诗涵只是世交家的妹妹，我们很多年没见了。”

何依然一愣，没想到他会主动解释。

她心里那点不舒服，似乎消散了一点，但嘴上还是不饶人：“你不用跟我解释，我们又不是真夫妻，你爱跟谁见面跟谁见面。”

龙皓天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何依然，你知不知道你口是心非的样子，特别可爱。”

“谁口是心非了！”何依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你少自作多情！”

龙皓天但笑不语，把那两张钢琴演奏会的票推到她面前：“收好，下周一起去。”

“我不去！”何依然想也不想就拒绝。

“为什么不去？”龙皓天好整以暇地问，“怕听到一半忍不住打呼噜？”

“你才打呼噜！”何依然气结，“我……我对钢琴没兴趣！”

“哦？”龙皓天挑眉，“我记得你小时候，不是还缠着何阿姨学了半年钢琴吗？虽然最后因为太枯燥放弃了。”

何依然被他揭了老底，脸一红：“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就当是陪我去。”龙皓天的语气忽然软了下来，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请求，“我一个人去，怕被记者乱写。”

何依然看着他，心里天人交战。

去吧，好像显得自己很听他的话。

不去吧，又好像显得自己很在意他和白诗涵，所以刻意回避。

最后，她一把抓过那两张票，塞进包里，恶声恶气地说：“行！我去！我倒要看看白小姐的钢琴弹得有多好！”

龙皓天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7】

钢琴独奏会那天晚上，何依然还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她选了一条低调但不失优雅的黑色连衣裙，化了淡妆，看起来明艳动人。

龙皓天看到她时，眼中明显闪过一丝惊艳，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演奏会现场气氛很好。

白诗涵的钢琴确实弹得很棒，技巧娴熟，情感充沛。

何依然虽然嘴上说着没兴趣，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被音乐吸引了。

她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龙皓天。

他坐姿端正，神情专注地看着舞台，侧脸线条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冷峻。

何依然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安静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挺人模狗样的。

演奏会进行到一半，是一首节奏很快、难度很高的练习曲。

白诗涵的手指在琴键上飞快地跳跃，音符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就在乐曲达到高潮部分时，何依然注意到，白诗涵的眉头微微蹙起，额头上似乎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弹奏的节奏出现了一瞬间极其微小的凝滞。

虽然她很快调整过来，完美地完成了演奏，赢得了满堂彩，但何依然心里却升起一丝疑惑。

中场休息时，何依然去洗手间。

刚走到隔间门口，就听到外面有两个女生在补妆聊天。

“白小姐弹得真好，不愧是拿了那么多国际大奖的。”

“是啊，不过……你觉不觉得，她刚才弹那首快板的时候，好像有点吃力？”

“好像是有点……是不是状态不好？”

“可能吧。不过我听说啊，她之前在国外参加一个很重要的比赛时，手受过伤，好像还挺严重的，影响了之后的职业发展，所以才回国发展的……”

“啊？还有这事？那太可惜了……”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

何依然从隔间出来，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若有所思。

白诗涵的手受过伤？

所以，刚才那瞬间的凝滞，并不是偶然？

她回到座位上，再看舞台上谢幕的白诗涵，那温婉笑容背后，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坚韧和落寞。

演奏会结束，龙皓天和何依然一起去后台向白诗涵道贺。

后台堆满了鲜花，白诗涵正在和几个朋友说话，看到他们，笑着迎了上来。

“皓天哥，依然姐姐，你们来了！谢谢你们能来。”白诗涵的笑容依旧甜美。

“弹得很棒。”龙皓天言简意赅地称赞。

“谢谢皓天哥。”白诗涵笑了笑，然后看向何依然，“依然姐姐，你觉得怎么样？”

何依然看着她的眼睛，真诚地说：“很好听，尤其是情感表达，非常打动人。最后那首练习曲，节奏那么快，一定很耗费心神，你能完成得这么出色，很厉害。”

她刻意避开了“技巧”、“难度”这样的词，重点夸奖了情感和完成度。

白诗涵微微一愣，看向何依然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复杂的东西，随即笑容更加真切了几分：“谢谢依然姐姐，你能这么说，我真的很开心。”

又寒暄了几句，龙皓天和何依然便告辞了。

回去的车上，两人都很沉默。

快到公寓时，龙皓天忽然开口：“你看出来了？”

何依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指的是白诗涵手伤的事。

“嗯，中场休息时听人聊起。”何依然点点头，“她……挺不容易的。”

追求梦想的路上遇到重大挫折，那种感觉，她多少能体会一些。

龙皓天目视前方，语气平静：“她很有天赋，也很努力。手伤之后，消沉了很久，能重新站上舞台，需要很大的勇气。”

何依然有些意外地看了龙皓天一眼。

她很少听到他用这种带着欣赏和……尊重的语气谈论一个异性。

她心里之前因为白诗涵而产生的那点芥蒂，忽然间就烟消云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对龙皓天看法的改观。

这家伙，好像也并不完全是个冷漠自私的混蛋。

【8】

经过钢琴演奏会这件事，何依然和龙皓天之间的关系，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虽然还是斗嘴，还是互相拆台，但那股剑拔弩张的敌意，淡化了不少。

何依然甚至开始觉得，和龙皓天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他有时候会很毒舌，嫌弃她做的饭是“黑暗料理”（虽然她确实不擅长），但下次她再进厨房时，他会一边吐槽一边站在旁边“指导”，或者干脆把她赶出去，自己动手。

他工作很忙，但偶尔也会在她加班晚归的时候，发条信息问一句“几点回来”，或者在她抱怨项目不顺时，看似随意地提点一两句，却总能让她茅塞顿开。

何依然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用单纯的“讨厌”来定义对龙皓天的感觉。

这天，何依然大学时的学长，也是她曾经的追求者之一，程诺从国外回来了，组了个局邀请老同学聚一聚。

程诺在学校时是风云人物，长得帅，能力强，对何依然也曾展开过热烈追求，只是当时何依然一心扑在学业和……跟龙皓天斗气上，没怎么回应。

聚会上，程诺对何依然明显依旧热情，频频和她聊天，回忆大学时光，还暗示自己现在事业发展得很好，并且依旧是单身。

何依然虽然对程诺没什么感觉，但老同学相见，聊得也挺开心。

聚会快结束时，程诺提出要送何依然回家。

何依然正要婉拒，包里的手机响了，是龙皓天打来的。

她走到一边接起电话：“喂？”

“在哪儿？快十一点了。”龙皓天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背景音很安静。

“跟同学聚会，快结束了。”

“地址发我，我去接你。”龙皓天的语气不容拒绝。

“不用了，我自己……”

“发地址。”龙皓天打断她，直接挂了电话。

何依然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撇了撇嘴，但还是把定位发了过去。

程诺走了过来，关切地问：“依然，怎么了？有事吗？”

“没事。”何依然收起手机，“我……家里人一会儿来接我。”

程诺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笑着说：“那好吧，下次再聚。”

没过多久，龙皓天的车就到了餐厅门口。

是一辆低调但价值不菲的黑色轿车。

他本人没下车，只是降下了车窗。

何依然跟同学们道别，走向车子。

程诺看着车里的龙皓天，虽然看不清全貌，但那股迫人的气场还是能感觉到。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何依然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

龙皓天什么也没问，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坐好。”便发动了车子。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夜晚的车流中。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舒缓的音乐在流淌。

何依然偷偷瞄了一眼龙皓天，他专注地看着前方，侧脸没什么表情。

她心里有点打鼓，这家伙，是不是看到程诺了？会不会又乱吃飞醋？

“那个……刚才那个是我大学学长，程诺，好多年没见了。”何依然鬼使神差地开口解释了一句。

龙皓天“嗯”了一声，反应平淡。

何依然觉得有点无趣，也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龙皓天忽然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他看你的眼神，不太单纯。”

何依然心里一动，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你看见了？”

“感觉。”龙皓天言简意赅。

何依然忍不住反驳：“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满脑子算计？”

龙皓天终于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深邃：“我算计你什么了？”

何依然一噎。

是啊，他算计她什么了？

算计她结了婚，然后……好像也没对她怎么样。

除了偶尔嘴贱，生活上甚至还算照顾她。

她突然有点词穷。

龙皓天看着她语塞的样子，嘴角微勾，转回头继续开车，不再说话。

何依然心里却像是被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漾开了一圈圈的涟漪。

他刚才那句话……是在意吗？

【9】

何依然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龙皓天了。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观察他。

观察他工作时的认真专注，观察他偶尔流露出的疲惫，观察他对自己那些看似嫌弃实则带着点纵容的小动作。

她甚至开始回忆，回忆他们认识这十几年的点点滴滴。

除了竞争和互掐，好像……也有过一些别的瞬间。

比如初中时，有次她体育课扭伤了脚，是他背着她去的医务室，虽然一路上都在嘲笑她“笨死了”。

比如高中时，有外校的混混骚扰她，是他不动声色地解决了问题，虽然事后轻描淡写地说“顺手而已”。

比如大学时，她参加辩论赛紧张得不行，在后台角落深呼吸，是他路过时，塞给她一颗巧克力，说“输了别哭鼻子”。

那些被她忽略的，或者说，被她用“敌对”滤镜过滤掉的细节，一点点浮现在脑海里。

何依然的心，乱了。

她不敢深想，害怕想明白之后，会得到一个让她不知所措的答案。

这天，何依然的父母何伟彦和林婉清来看她，实际上是来看看她和龙皓天的“婚后生活”到底怎么样。

龙皓天难得地推掉了应酬，准时回家。

餐桌上，气氛还算融洽。

龙皓天表现得无可挑剔，对何依然“体贴入微”，夹菜、倒水，语气温柔，俨然一副模范丈夫的样子。

何依然配合着他演戏，心里却五味杂陈。

饭后，何伟彦和龙皓天在客厅聊一些商业上的事情。

林婉清把何依然拉到阳台，低声问：“依然，你跟妈说实话，你和皓天……现在到底怎么样？我看他……对你好像挺认真的？”

何依然看着母亲关切的眼神，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认真？

她以前觉得是演戏，是算计。

可现在，她不确定了。

“就……那样吧。”何依然含糊其辞，“妈，你们就别操心我了。”

林婉清叹了口气：“我们能不操心吗？你这孩子，从小就倔。皓天那孩子，虽然小时候是皮了点，跟你争强好胜，但我看他现在，成熟稳重了很多。而且，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用了心的。”

用了心？

何依然的心跳漏了一拍。

送走父母后，公寓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何依然觉得有点累，准备回房休息。

龙皓天却叫住了她：“何依然。”

她回头：“干嘛？”

龙皓天站在客厅暖黄的灯光下，身影被拉得很长。

他看着她，眼神不再是平日的戏谑或深沉，而是带着一种罕见的、清晰的认真。

“我们谈谈。”他说。

何依然心里咯噔一下，有种预感，这次谈话，可能会改变什么。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抱着一个抱枕，有些紧张地看着他：“谈什么？”

龙皓天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

“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跟你结婚，是出于利益，或者是想控制你，跟你争个高下。”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难道不是吗？”何依然下意识地反问，但声音却没什么底气。

龙皓天摇了摇头，目光直视着她：“不是。”

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决心，一字一句地说：“何依然，我娶你，是因为我喜欢你。”

何依然彻底愣住了，抱着抱枕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龙皓天。

他……他说什么？

喜欢她？

龙皓天，喜欢她？

这怎么可能？！

“你……你开什么玩笑？”何依然的声音有些干涩，“又想耍我是不是？”

龙皓天的脸上没有任何开玩笑的神色，只有一片坦诚和……紧张？

“我没开玩笑。”他语气坚定，“何依然，我喜欢你，喜欢了很久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何依然几乎是脱口而出，她需要证据，需要逻辑来理解这荒谬的告白。

龙皓天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他微微叹了口气，眼神染上了一丝回忆的色彩。

“具体什么时候，我也说不清了。也许是从初中你扭伤脚，我背着你，你在我背上疼得呲牙咧嘴却硬是不哭的时候。”

“也许是高中你站在国旗下演讲，明明紧张得手在抖，声音却异常响亮坚定的时候。”

“也许是大学你为了一个社团活动，熬夜做策划案，累得在图书馆睡着的时候。”

“也许……更早。”

他的目光温柔而专注，像是穿越了时光，落在了那些何依然从未在意过的瞬间。

“我看到你的要强，你的执着，你的聪明，你的……可爱。也看到你的莽撞，你的迷糊，你的嘴硬心软。”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近你。我们好像从一开始就处在竞争的位置上，我只能用那种幼稚的方式，引起你的注意，哪怕是被你讨厌，也好过被你无视。”

龙皓天的嘴角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

“抢你的东西，跟你作对，看你生气跳脚……那时候觉得，只要能让你眼里有我，怎么样都行。”

“后来长大了，觉得那种方式太幼稚，想改变，却好像已经形成了固定模式，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好了。”

“联姻的事，我一开始就知道。我很高兴，甚至是……迫不及待。”

“我知道你肯定会反对，会想办法破坏。所以当你提出那个‘扮弱智’的计划时，我将计就计了。”

他看着她，眼神灼热，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意和歉意。

“对不起，用这种方式把你绑在我身边。但我别无他法。”

“何依然，”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我知道这很突然，你可能一时无法接受。我不求你立刻回应我，我只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一个抛开过去所有成见，重新认识我，了解我的机会。”

“以一个丈夫，和一个……爱慕者的身份。”

龙皓天说完这番话，客厅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何依然呆呆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

信息量太大，冲击力太强，她需要时间消化。

龙皓天喜欢她？

喜欢了这么多年？

他们之间所有的竞争、争吵、互掐，在他那里，竟然都是……笨拙的喜欢？

这太荒谬了！

可是……看着他此刻无比认真的眼神，听着他清晰而坦诚的话语，何依然又无法怀疑他的真心。

她想起联姻宴上他反常的夸赞，想起婚后他那些别扭的关心，想起他看到程诺时的微妙反应，想起他提起白诗涵时纯粹的欣赏……

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

原来，不是算计，不是利益，而是……蓄谋已久的深情。

何依然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又酸又麻。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10】

那一晚，何依然失眠了。

龙皓天的告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她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龙皓天说的那些话，以及他们过往十几年的点点滴滴。

那些曾经被她定义为“敌对”的行为，此刻被赋予了全新的含义，让她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

愤怒吗？好像有一点，气他为什么不早点说清楚，要用那种幼稚的方式。

惊讶吗？当然，这简直是本世纪她听过最离谱又最……震撼的真相。

那么……心动呢？

何依然不得不承认，在听到龙皓天说“我喜欢你，喜欢了很久”的时候，她的心跳，漏跳了好几拍。

那种感觉，陌生又强烈，带着一丝恐慌，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她想起他背她去医务室时宽阔的脊背，想起他塞给她巧克力时微凉的指尖，想起他在联姻宴上看着她“表演”时含笑的眼眸，想起他在书房落荒而逃时微红的耳根……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光里，他一直用他自己的方式，注视着她，喜欢着她。

这个认知，让何依然的心软成了一滩水。

第二天，何依然顶着两个黑眼圈出了房间。

龙皓天已经坐在餐桌前吃早餐了，依旧是西装革履，一丝不苟，但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

“早。”他率先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早。”何依然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走到他对面坐下。

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西式早餐，是她喜欢的口味。

两人沉默地吃着早餐，气氛微妙。

何依然能感觉到龙皓天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让她如坐针毡。

终于，她放下牛奶杯，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龙皓天，”她开口，声音还算平静，“你昨天说的那些……我需要时间消化。”

龙皓天眼神黯了一下，但很快又亮起微光：“我明白。我可以等。”

“还有，”何依然顿了顿，继续说道，“不管怎么样，你以前那些欺负我的行为，还是很幼稚，很讨厌！”

龙皓天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带了点笑意：“嗯，我承认，是挺幼稚的。以后不会了。”

“以后？”何依然挑眉。

“嗯，以后。”龙皓天看着她，目光专注而温柔，“以后，我会用成熟的方式，对你好。”

何依然的脸颊微微发烫，她低下头，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煎蛋，小声嘟囔：“……谁稀罕。”

话虽如此，但她的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悄悄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和以前没什么不同，但又好像处处都不同了。

龙皓天不再用那种别扭的方式引起她的注意，而是开始了明目张胆的“追求”。

他会记得她所有的小喜好，会在她加班时让人送去她爱吃的外卖，会在她遇到工作难题时，不着痕迹地提供帮助，会在周末安排一些她可能感兴趣的活动，虽然十次有八次会被何依然以“没空”拒绝。

但他并不气馁，依旧持之以恒。

何依然的态度，也从最初的别扭和抗拒，慢慢变成了默许和习惯。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抵挡龙皓天的攻势。

这个她认识了十几年，斗了十几年的死对头，正在以一种全新的、温柔而坚定的姿态，一步步走进她的心里。

这天，何依然负责的那个市场推广项目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公司在高级餐厅举办了庆功宴。

何依然作为项目负责人，自然是全场的焦点。

她穿着得体的礼服，自信从容地应对着各方的祝贺，脸上洋溢着成功的喜悦。

龙皓天也来了，作为家属和合作方代表。

他站在不远处，看着在人群中熠熠发光的何依然，眼神里充满了骄傲和欣赏。

庆功宴进行到一半，何依然好不容易从人群中脱身，走到露台透气。

晚风微凉，吹拂着她的发丝。

龙皓天不知何时也跟了出来，站在她身边。

“恭喜。”他递给她一杯香槟，声音温和。

“谢谢。”何依然接过酒杯，和他轻轻碰了一下。

两人并肩看着城市的夜景，一时无言，气氛却并不尴尬。

“何依然。”龙皓天忽然开口，叫她的名字。

“嗯？”何依然侧头看他。

月光和城市的灯火交织，落在他俊朗的侧脸上，柔和了他平日冷硬的线条。

他的眼神深邃如海，里面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

“我现在，可以要一个答案了吗？”他轻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何依然的心跳骤然加快。

她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的耐心，他的温柔，他的改变，她都看在眼里。

她无法再欺骗自己，她对他，早已不是单纯的“讨厌”。

那份深植于岁月之中的熟悉，那份在打闹竞争中滋生出的默契，以及在他告白后，悄然转变的心动……都在清晰地告诉她一个事实。

她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期待和忐忑。

她忽然想起联姻宴上，他看着她“扮傻”时，那带着笑意的、亮得惊人的眼眸。

原来，从那么早开始，或者说，从一开始，他们之间的故事，就写好了不一样的结局。

何依然深吸一口气，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明媚而真实的笑容。

她向前一步，主动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龙皓天，”她看着他的眼睛，清晰地说道，“看在你这么有诚意，而且……眼光还不错的份上。”

她顿了顿，笑容加深，带着一点狡黠，一如当年那个和他争抢不休的少女。

“我就勉为其难，给你一个机会吧。”

龙皓天愣了一下，随即，巨大的狂喜涌上他的眼眸。

他猛地伸出手，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怀抱温暖而有力，带着他特有的清冽气息。

何依然没有挣扎，安心地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胸腔里传来的、和她一样急促而有力的心跳声。

晚风轻柔，灯火璀璨。

露台之下，是喧嚣的城市；露台之上，是相拥的他们。

一段始于“敌对”的关系，在经历了无数的误会、争吵和试探之后，终于在这一刻，走向了通往彼此内心的，花团锦簇的道路。

未来还很长，但他们知道，无论前方还有什么，他们都将携手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