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县官有点绝:穷得只剩良心,三箱石头破奇案

发布时间:2025-07-22 22:31  浏览量:1

老天爷变脸快,六月晌午头还毒辣辣晒人,眨眼就像倒扣了口热锅,闷得整个清河县没处钻。可再热,也挡不住人舌头底下滚油锅——全城人都在嘀咕一桩事:陈家当铺的陈厚德陈老汉,魔怔了!

三天!就三天!这老陈家攒了几辈子的家底子,跟变戏法一样,“哗啦”一家伙漏了个底朝天!那个敞亮体面的“积善堂”当铺,眼瞅着就快被各路要账的挤爆门框子。

消息像长了腿,还跑得特别歪。“听说了吗?陈家让个山魈迷了眼,把满屋真金白银全换成了石头蛋子!”

更骇人的还在后头。今儿一大早,城里那游手好闲、混不吝的张癞子被两个衙门差役硬生生从赌档里提溜了出来,活像拎了个瘟鸡,一路踢腾着押进了县衙大门。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跟着跑。县衙大堂外早围了乌泱泱一群人。堂上跪着的,是陈老汉那不成器的独子,陈阿宝。这小子二十啷当岁,平时就知道斗蛐蛐遛鸟,没个正形。此刻他脸上涨得通红,脖子梗得老硬,嘴里只翻来覆去地喊:“冤!我冤!”

旁边地上还躺了个盖着白布的,血迹干了发黑。那是当铺的老伙计,叫周老实。真老实?衙门里新来的年轻县官周正,就站在堂上,眼神清亮亮,没半分暑气,只不动声色打量着眼前这滩浑水。

“啪!”

惊堂木脆响,压过了阿宝干嚎,也压住了堂下嗡嗡的议论。

“陈阿宝!”周正开口,声音不高,却有股说不出的穿透力,“有人告你为夺银三万两,趁夜行凶,杀了伙计周老实,你认是不认?”

“大人!青天大老爷!”陈阿宝“咚咚”磕头,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给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啊!我爹…我爹他能给我作证!昨儿晚上我在他老人家屋里头,一步没离开过!”

周正没应他,只转头看向大堂外头一个干瘦却笔直站着的老头:“陈厚德,你儿子所言,可为实?”

老陈脸上沟壑纵横,像刀子刻出来,没泪没悲,只有一层灰蒙蒙的疲惫。他哑着嗓子开口,声音不大,每个字却像钝刀子切肉:“回大人话,是实。犬子阿宝,昨日天黑透了才回来,进了家门就没再出去过,一直在我屋里呆着,下半夜还…还陪我喝了半碗稀粥。”他那眼睛,浑浊却直直地迎向周正的目光。

堂下众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当爹的,亲口给杀了人偷了钱的儿子做铁证?!这不比石头当金子还邪乎?

衙门口那帮混熟了的贩夫走卒更是摸不着头脑。前几日,陈老汉还守着铺子里那几个怪模怪样的红木大箱子,愣说是宝贝,谁来求他、压他、甚至砸价踩到他脸上,这倔老头硬是牙关咬碎了也不肯松口卖掉。宁可被债主指着脊梁骨骂祖坟冒了青烟也不松口!钱庄的掌柜甩下狠话:“不还钱,等着封铺子卖儿卖女吧!”他也只是默默听着,眼神空空地看着那些大箱子。好些人当时就嘀咕,这老陈头,铁定是被鬼摸过顶门了!

如今倒好,他竟然还护着这“杀人凶犯”儿子?众人七嘴八舌嘀咕着,像煮沸了的稀粥。

周正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昨夜…周老实横尸当铺后巷,仵作勘验得真真切切,分明是亥时末(深夜近11点)被人从背后下了死手!若陈阿宝那会儿真在老父屋里喝粥,除非他有分身法!

这老汉,在遮掩什么?还是另有乾坤?

周正眼神扫过角落缩着脖子、极力想把自己藏起来的张癞子:“张癞子。”

“小…小的在!”张癞子吓得一哆嗦,连忙趴下。

“你说昨夜三更在赌坊后巷放水,亲眼看见陈阿宝从积善堂后门慌慌张张跑出来,怀中揣着沉重包袱,可有虚言?”周正的声音平平听不出深浅。

“半点没假!千真万确!”张癞子像抓住了救命草,指天誓地,“大人明鉴!小的看得真真儿的,就是陈家那浑小子!他跑那会儿,怀里那个包,坠得他身子都斜楞着跑!错不了,肯定是刚弄到手的那三万两雪花银!”他生怕别人不信似的,唾沫星子都喷到了前襟,“那包袱鼓鼓囊囊,瞅着老沉!不是银子还能是啥?”

周正的眼神猛地一亮!他不再看张癞子,直接起身:“人命关天,口供不足为凭。本官亲去积善堂勘验!陈厚德,张癞子,随行!余者原地等候!”

众人眼巴巴看着周大人带着差役直奔那破败的当铺去了,心里更是猫抓一样。陈阿宝瘫在堂下,脸白得像纸糊的。

积善堂当铺已是一片狼藉。当票、账簿散落一地,值钱的物件早被搬空抵债,只剩下那十口红得刺眼的大木箱子,盖都没盖上,冷硬青灰的石头块子胡乱堆着,像一堆嘲弄人的鬼脸。

张癞子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朝着角落一个空位比划:“对对!大人您看!就那儿!原本放着沉甸甸三个银箱子!银子一没,周老实跟着也没了!”

周正没理会他的聒噪,一步一步慢慢在铺子里踱着,眼睛一寸寸扫过地面、柜台、墙角。

突然,周正脚步停了。他弯腰,从那十口红木大箱子旁的空地上,捏起一小撮白中泛黄的粉末,在指尖捻了捻,凑近鼻尖微微一嗅,眉头舒展,随即又蹙得更紧。又走到墙角原本堆放这十口大箱子旁的空地,那是原来存放三箱银子之处,光秃秃的泥土地面。

“来人!”周正下令,“把后面几口箱子抬过来,仔细放好。”

差役们力气有得是,依言行事。当几口箱子稳稳落地,只听轻微“噗噗”声,箱子脚嵌进去些,地上的浮尘也被压实了。

“好了,”周正指向原本放银子的地方,“现在,把这几个箱子挪开,放回原处。”

众人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就在空箱子搬走后,周正指着那原本放银子的地面:“看。”

大家伸长了脖子望去,只见那片泥土地上,赫然留下几个箱子底压出的清晰印记。可怪的是,印记旁边的地上,还散落着几缕极其淡薄的、刚被压出来的白色粉末。若不细看,几乎要忽略过去。

陈老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着周正凝重的脸色,又默默闭上了。他那双干枯的手,却在袖子里用力地掐住一块碎石头,掐得指节生疼。

张癞子还在嚷嚷:“大人您看呐,这印子可不就是…”话没说完,被周正一个眼神定住了。

“张癞子,”周正声音冷硬得像块冰坨子,“昨夜,你亲眼所见陈阿宝抱着‘沉重包袱’于亥时末(近11点)逃出当铺?”

“是…是亥时末!小的在赌坊外放水,月亮都快被屋山挡没了!”张癞子拍胸脯。

周正嘴角却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走到堂上一处空着的角落:“那你说说,三个装满三万两现银的箱匣,该有多沉?”他目光如电,陡然刺向张癞子,“你既亲眼看着陈阿宝抱着那沉重包袱跑出来,可见你当时离得极近?”

张癞子被他问得一愣,有些慌乱:“是!是…离得…不算远。”

“好!”周正突然对差役下令,“取些碎银来!再给我寻一条结实麻袋来!”

差役虽不解,还是飞快取来几小块分量不同的碎银子和一条粗麻袋。

“把这几块银子装进袋里,不必扎紧,”周正吩咐完,转脸冲着脸色已变白的张癞子,“张癞子!你不是眼睛尖、看得‘真真儿的’吗?你来掂掂分量!昨夜凶手所偷那三万两银子,可该有这么沉?!”

话音未落,一个装了银子的麻袋“呼”一下直接飞到了张癞子怀里!

张癞子哪料到这一下,猝不及防,身子猛地向后一仰,狼狈地蹬蹬退了两三步,“哎哟”一声,差点栽倒!

堂下众人哗然!张癞子更是臊得脸皮通红。

周正不再看他,目光转向陈老汉:“陈老丈,你铺子里这箱子,本官仔细掂过。空箱子,已有相当分量。”他拿起一块石头,放在手里抛了抛,眼神转向张癞子,锐利如刀锋:“沉?那银子能沉过这一箱石头?陈阿宝若扛得动这一大包银锭疾跑如飞,那还是你嘴里那个只知道斗鸡走马的花花公子?”一声厉喝,“还敢说你看得‘真真儿的’?!”

张癞子吓得腿肚子转筋,“扑通”就趴下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脸皮,哆嗦着嘴唇子叫:“大、大人饶命啊!小的…小的贪杯,喝了点猫尿,眼花了…不是、不是小的亲眼看见陈阿宝跑…是周、是周家的管事‘周扒皮’!他给了小人一块大银子,叫小人今早在衙门口这么说的!他、他说就说看见陈阿宝抱着包袱跑了!别的不用管!小人一时猪油蒙了心…”

堂下人群像炸了锅!张癞子的指证如一道霹雳!

“肃静!”周正猛地一拍惊堂木,整个大堂针落可闻。他那清亮、含着怒气的目光锐利如箭,直射向旁边那几位一直在旁听的债主堆里的一个尖嘴猴腮、穿着绫罗绸缎的中年胖子——周家粮店的管事周扒皮。

“周管事!”周正的声音低沉而逼人,“张癞子的话,你可听清了?”这声“周管事”叫得平淡,却如同烙铁烫在周扒皮脑门儿上。

周扒皮那张原本泛着油光的脸瞬间煞白,白得像刷了层灰漆。汗珠“唰”一下从鬓角冒出来,黄豆大,顺着肥腻的脸颊往下滚。他眼珠子乱转,脚下却生了根似的僵在大堂地上,勉强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大、大人明鉴!污、污蔑!纯属污蔑啊!我…我堂堂粮行管事,怎会…怎会认识那等下流烂赌鬼!”那破锣嗓子抖得厉害,几个字颠三倒四地往外蹦。

周正嘴角竟弯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眼底却像结了冰碴子。他不紧不慢地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纸包,慢条斯理地打开:“不认识?那你昨夜鬼鬼祟祟在积善堂后巷转悠,怀里鼓囊囊揣的东西,莫非是本官眼花?或是…”他声音陡然拔高,“或是你将这箱子底沾上的‘石灰粉’,特意带去给张癞子,当作那‘银子的凭证’?!”

那包粉末,正是周正在积善堂箱堆旁发现的石灰粉末!

话刚出口,周扒皮像被雷劈了天灵盖,浑身猛一哆嗦!他惊恐地低头看向自己那身崭新的绸缎袍袖口——袖口内缘,赫然也沾着几缕不起眼的灰白色粉末!刚才周正目光瞟过时,早已将这点破绽锁定眼底!他原想着神不知鬼不觉,等着这倔老汉撑不下去,自己就能低价把那陈家地段极好的铺面盘过来。这下完了!

周正猛地指向他袖口:“看看你的衣袖!这石灰粉正是你铺子里翻晒粮食时才用的,物证在此,人证亦在,还要抵赖?!”

周扒皮心理防线瞬间崩溃!“噗通”一声跪下,像一摊烂泥堆在了大堂冷硬的地面上,抖如筛糠,带着哭腔喊道:“饶命!饶命啊大人!是…是小人贪心!”他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分人样,“是…是我杀了周老实!那老东西夜里点货撞见了我撬箱子…他…他居然还想告发我,我…我抄起当铺里的家伙就…我真不知道陈老汉存的都是石头啊!我以为、我以为是银子啊!那些石头硌碎了老子发财梦啊!”他状若癫狂地拍打着地板,悔恨彻底吞噬了他,“我看他陈老头死护着这些破木头箱子,宁可家破人亡也当它们是命根子!我就…我就断定里面全是硬货啊!”他的眼睛绝望地扫过那些在当铺角落里沉默的红木箱子,满是怨毒,“几万两啊!全是石头疙瘩!你这不是坑人吗?你这不是坑人吗老东西!!”

陈厚德老汉却终于动了。他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挺直了那佝偻已久的腰板,一步一步,走到那堆红石头跟前。他伸出枯瘦布满老茧的手,轻抚着一块棱角分明的青石,仿佛那不是冰冷的石头,而是他珍爱的血脉。他脸上第一次露出释然却又痛楚的神色,那浑浊的老眼里滚下大颗大颗的泪珠:“石头是沉…可再沉,沉得过人心里的那道秤?”他像是在自问,又像是在问整个大堂上沉默的众人,“箱子里头装的啥?装的是一辈子的诚信,是买卖人立命的良心!银子能花光,石头能被砸烂,可这良心…烂了就真完了!”他嘶哑着喉咙,像吼出最后一点力气,身子晃了晃,却终究没倒下去,“我护着石头,护的不是石头!我护的是,往后但凡有姓陈的子孙站在街面上拍着胸脯讲句话,吐个唾沫是个钉!没人敢指着他说‘这姓陈的祖上可是昧过心、坑过人的’!”

阳光穿过破败的窗棂,斜斜照在那十口装着石头的红木大箱上。那箱子依然难看笨拙,可那粗糙的木头纹理,那灰扑扑的青石棱角,此刻在陈老汉这掷地有声的话语中,竟莫名透出一种沉默而坚硬的重量。几个原本骂得最凶的债主,脸臊得通红,悄悄别过了头。堂外看热闹的人群,先是死寂一片,紧接着,不知是谁带的头,稀稀拉拉却也最终汇聚成一片厚重的掌声。连堂上的差役,都下意识挺了挺腰板。

周正看着堂下这倔强如石的老汉和瘫软的凶手,面色凛然,声音洪亮穿透整个大堂:“陈厚德积善之名,护誉之心,昭如日月!然周扒皮贪赃害命,丧尽天良,证据确凿!来人!将周扒皮与从犯张癞子,收押入监!详查罪证,按律严惩!陈家当铺所涉债务,待核算后,本官自有公断!”

案子结了。陈老汉那箱子里的石头成了最大的笑话,可清河县的人笑过之后,都觉得心里被那石头硌了一下。

周扒皮被收监,家产抄没。衙门查得清楚,除了粮店,这老扒皮背后还背着好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足够在牢里住到下辈子去了。陈老汉的债呢?清点抄没的钱粮,除去官府的,剩下那点零头,竟也真把陈家欠债的头尾给堵上了。

新任的周大人破了奇案名声大噪,邻县闹鬼占屋的悬案也巴巴地请他过去帮忙。临走那天,陈老汉被儿子陈阿宝扶着,在城门口给周大人送行。陈老汉怀里抱着一块用红布仔细包好的青石头,上面歪歪扭扭刻了个“信”字。

“大人,”老汉把那石头捧到周正跟前,“没金没银,就这块石头。您不嫌弃,就带着路上压压书箱…看见它,就像看见咱清河县还有个倔老头子,记着您的情,也记着您断的案…良心,压舱呀。”

周正端坐马上,接过了那块分量不轻的石头。他没说话,只对着老汉用力点了点头。阳光照在青石那个刻得深深的“信”字上,也映在年轻县官明亮的眼睛里,沉甸甸的。他掂了掂石头,挥手,策马奔向邻县的方向。

百姓们远远望着周大人的背影,有人低声议论:“周大人手里掂的是啥宝贝?”

“宝贝?”旁边一个老汉揣着手,望着官道远处扬起的尘土,咂摸嘴,“那可比金疙瘩压秤多了…”